已經(jīng)廉價到這種地步了嗎？

然而，這時的肖池甯沒想到，一年后他會對班主任這番獨到的見解和精準的預(yù)言心生敬意。

“我們是一類人，為什么不能試一試呢？”

算劉潤曦有種。

“哪類人？你說說看。”肖池甯反身跨坐在黑色折疊椅上，雙手搭在椅背，饒有興致地望著他，“要是說不好，你就得為你的弱智發(fā)言付出代價?！?/br>
劉潤曦面色嚴肅地推了推眼鏡，大概在模仿柯南。

“你也是喜歡同性的，對不對？”

柯南雖說是小學(xué)生的身體，但好歹有高中生以上的頭腦，怎么這個逼空有高中生的身體，頭腦還不如小學(xué)生呢？他的考試分數(shù)教務(wù)處真的不打算查一查嗎？

等肖池甯盡情地笑完了，劉潤曦又自問自答道：“文科班這么多漂亮女生，我從沒見你正眼瞧過誰，你下了晚自習(xí)就會去隔壁街的gay吧喝酒，還對著那些男的笑……那樣笑。我都看到了，我知道你是?！?/br>
“劉潤曦，先不管我是不是gay?！毙こ劐钙鹕恚@到椅子旁，手指在椅背輕快地彈了彈，“按你的說法，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跟你一樣吃rou，一樣戴眼鏡，一樣活著，既然他們和你都是一類人，你為什么不和他們?nèi)荚囋?？怕屁股被cao成篩子么？”

劉潤曦皺著眉頭，握緊了拳：“我喜歡你，我只想和你試。”

“真有意思。”肖池甯緩緩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貼上他的額頭，低聲問，“那你想和我怎么試？”

像是提心吊膽做足了準備去參加一場很難的面試，結(jié)果考官只問了他根本沒想過需要準備的簡單問題一般，劉潤曦反而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打亂了陣腳。

他喉結(jié)滑動，結(jié)巴地說：“我……我想和你在一起?！?/br>
肖池甯抬手撫上他的后頸，和他鼻尖相抵：“你喜歡我什么呢？”

“我不知道……”劉潤曦快要不敢呼吸了，“愛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br>
或許是從這句電影臺詞中得到了某種支撐，他突然鼓起勇氣說：“遇見你之前我總是很孤獨，認識了你之后我才發(fā)覺，我不是一個人。”

聞言，肖池甯收回摩挲著他后頸的手，垂著眼后退半步，搖搖欲墜似地扶住身后的折疊椅，喃喃道：“哦，孤獨……”

他猛地抓緊椅背，“嘩啦”一聲，抬手就將整張椅子在半空掄出個弧線，狠狠地砸在了劉潤曦身上。

“好，現(xiàn)在你該為你的弱智發(fā)言和狗屁孤獨付出雙倍代價了?！?/br>
劉潤曦挨得措手不及，震驚之下做不出太多反應(yīng)，只能痛呼著后仰身子，將雙手支在胸前聊勝于無地格擋。

折疊椅被撞得合上，轉(zhuǎn)瞬就成了趁手的工具，肖池甯甩出了揮高爾夫球桿一般的視覺效果，將它拎在手里毫不留情地攻擊劉潤曦胸口和頭顱以外的地方。

“不正眼瞧女生是因為她們都太丑了?！?/br>
他將毫無打架經(jīng)驗的劉潤曦一腳踹翻在地，碾滅一根煙頭一樣，踩上他的胳膊。

“去gay吧是因為只有那兒不唱民謠。”

椅架落在rou體上發(fā)出痛苦的悶響。

“至于為什么那樣笑——”

肖池甯揪起抱住腦袋驚恐嗚咽著的劉潤曦的衣領(lǐng)，把他提到自己面前，偏過頭將嘴唇貼近他的耳朵，居高臨下地復(fù)制出與之相同的勾人的微笑。

“因為我當時在想，要怎么把他們騙到酒店的床上，怎么挨個cao哭他們，怎么讓他們互相cao。懂嗎？”

劉潤曦的驚恐終于爆發(fā)出絕望的嘶吼：“你會有報應(yīng)的！”

“什么報應(yīng)？”肖池甯松開椅子，騰出手一把扯住他后腦勺的頭發(fā)，迫使他與自己四目相對，“得艾滋嗎？大不了就是死，這算什么報應(yīng)？”

話音未落，劉潤曦紅腫的淚眼中就迸發(fā)出萬分的訝異和悔恨：“我怎么會喜歡上你這種人……我怎么會，怎么會把你當同類……”

肖池甯微喘著替他解惑：“是啊，為什么你看上了我的臉卻不好意思承認呢。”

他笑起來：“孤獨的年級第一沉迷色相，這讓你覺得很丟臉嗎？”

肖池甯貌似憐惜地用食指指背刮了刮劉潤曦滿是眼淚和紅痕的臉頰，嘆息道：“對自己誠實對別人說謊才會遭報應(yīng)，這是考點，記住了嗎，小曦？”

然而還有后半句他當時沒說出口，因為他也尚未得到答案。

對自己誠實對別人也誠實的人會如何呢？是不是該天打雷劈五雷轟頂？

肖池甯靠在廚房門口，看著身著浴袍的肖照山在灶臺前等待水沸的背影，時隔四個月再次燃起對這個問題的好奇。

“她知道嗎？”

他不愿意稱呼池凊“mama”，但顯然，即使這樣肖照山也明白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

“她不知道?！?/br>
“為什么不告訴她？”

肖照山拉開櫥柜抽屜，拆開一包全新的掛面抽了一把扔進鍋里，用筷子攪了攪：“你是在為你mama打抱不平嗎？”

肖池甯不耐煩地答：“我是在問你哲學(xué)問題，我從哪里來，我為什么來到這世上，我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么?！?/br>
“我從不回答哲學(xué)問題?！毙ふ丈礁┥泶蜷_柜門，拿出一個靠家政才保持住潔凈的面碗放在了流理臺上，“你們這代小屁孩兒最大的毛病就是，還沒學(xué)會走路就想著跑了?！?/br>
“那我問一個實際的?！毙こ劐傅靡獾靥Я颂ё旖?，“你對著她硬得起來嗎？”

肖照山把調(diào)料依次加進碗里，背影依舊毫無波瀾，聲音卻已經(jīng)帶上了回憶與想念的色彩：“她比你想象得要迷人得多?！?/br>
還沒完全綻開的笑容這一秒徹底凝固了，半晌后，肖池甯才調(diào)整好合適的表情，語氣僵硬地糾正：“不好意思，我從來沒有想象過她?！?/br>
肖照山把生抽放回調(diào)料臺，快速接道：“那你現(xiàn)在可以開始想象了?！?/br>
肖池甯咬緊牙關(guān)，終于意識到，自己弄錯了一些事情。

“你愛她？”他站直了身子，眉頭緊蹙，如臨大敵。

肖照山撩起濕發(fā)，拿筷子挑了一夾面，似乎在確認它熟沒熟。

“這很奇怪嗎？我如果不愛你mama，你早就死了?！?/br>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本來不打算要你，”肖照山放了筷子，終于轉(zhuǎn)過身來，雙臂盤在胸前，沉靜地望向他，“但你mama還是決定生下你。我尊重她理解她，支持她的一切決定，愿意為她改變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和理念要一個孩子?？梢矁H限于此?！?/br>
轉(zhuǎn)折來得突兀，肖池甯卻似乎接受得很快，他聳了聳肩膀，說：“怪不得，十七歲再回家就是一場騙局吧？你不想養(yǎng)兒子的騙局?！?/br>
“那倒不是，我要不想養(yǎng)你沒必要這么費勁?！毙ふ丈睫D(zhuǎn)回去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