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不過半石，再刨除一斗糧稅，流通于市的極少。棲州城內(nèi)賣的糧大多是商販幾家合伙從鄰州運來，中間過城過渡過卡，又要抽走過稅又有路上拋費，各個糧商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蝕本。

    樓淮祀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的，道：“罷了，我有帶糧來，也打算開個糧油鋪，先從我這佘。公是公，私是私，這可是充當我糧鋪稅收的。想我買賣未曾開張，稅先交了幾年。你要多少糧種？”

    時載張口正要報數(shù)，樓淮祀小氣勁多疑的毛病又開始發(fā)作，道：“順道將你們云水的田地重新丈量一番，如何？多了漏了都不好?！?/br>
    時載氣定神閑：“但聽知州吩咐?！?/br>
    樓淮祀合扇擊掌：“時明府也別睡我家門口，晚上先在客舍住下，明日我叫人給你拿浪種，你去篩了好的，哦，賬也要記清，不能讓我當了冤大當?！?/br>
    時載道：“知州只管在官府之中入賬，不過，怕是要尋來主薄等人經(jīng)手司錄?！?/br>
    樓淮祀狠狠瞪他一眼：“不如你給我張欠條，過后我再找棲州的官府要賬?！?/br>
    時載好說話得狠：“只聽知州拿主意?！?/br>
    樓淮祀越聽越生氣，招來五大三粗的婆子將時載拎去客房，與隱在一邊的始一道：“始一我們派個人摸摸這個時縣令的老底。知己知彼方有底氣?！?/br>
    始一好奇道：“小郎君幾時接手棲州的事?！?/br>
    樓淮祀有氣無力：“緩緩先，緩緩先，不急不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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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7、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時載一夜好眠，晨起仆役端來溫水等他凈面洗手后, 又奉上熱騰騰的早膳。

    樓家在吃食是半點都受不得委屈, 看這早膳：鮮靈爽口素菜包, 綿密香軟黃金糕，牛乳文火小米粥。再有佐粥小菜：麻油雞絲、糟藏雀酢、五方酥豆、軟煎豆腐、涼拌春菜、酸脆醋芹。

    饒是時載不重口腹之欲，看了之后也忍不住食指大動, 笑與仆役嘆道：“自來棲州，再不曾用過這般豐盛的早膳?！币煌朊诇?、一塊白糕、一碟魚生, 尋常人家還吃不起。

    仆役笑容可掬, 大為得意, 抬著頭道：“有我們娘子在，說不得可理出一本傳世食譜?！?/br>
    時載道：“聽聞禹京符家就以符家宴揚名, 你們郎君娘子大可將樓家宴發(fā)揚光大?！?/br>
    仆役與有榮焉, 卻又垂眉：“唉, 可惜，小郎主與我們小娘子來棲州, 樓家宴怕是要沉寂幾載。”

    時載捏著筷子的手一頓：琢磨著這小知州一家，這是從上到下都愛往自家臉上貼金？這食譜還沒影，就擔憂起揚名過遲。

    這個仆役是個好嘮叨, 恰逢時載最喜聽人說話, 一頓早膳融洽無比。

    “你們小郎主不似關心庖廚的？”時載沒甚食不言寢不語的講究，吃了一口牛乳粥笑問。

    “郎主不關心，可我們娘子喜在食字上下功夫呢?！逼鸵坌呛?，“常翻古藉找食方呢?！?/br>
    時載夸道：“樓夫人慧質(zhì)蘭心啊?！奔壬嫌兴? 時載想著要不尋些食方來獻與樓淮祀，說起來，還有些風雅。

    等他吃罷飯，素婆早早侯在外面，屈膝一禮：“奴婢拜見時明府，我家郎主叫奴婢領明府去取糧?！?/br>
    時載問道：“怎不見樓知州？”

    素婆無奈地笑起來，道：“我們郎主說：那個時載一看就是個舐糠及米的，我昨晚應了他糧種的事，他見我好說話，晚上睡一覺，明日說不得又生出事來煩我，不見才是上策?！?/br>
    時載面上一紅，笑道：“知州說笑了?！?/br>
    素婆亦笑：“我們郎主年歲尚小，難免稚氣之舉。”

    時載聽她言語間親密，顯是個有身份的仆婢，道：“知州有赤子之心?！?/br>
    素婆眉眼里又添一份笑意，帶著時載去了外置的宅院，那邊收拾出來充了庫房，里里外外站了好幾十個看家護院的，時載打眼一看，這些護院雖各有殘缺，卻各個都是好手，隱藏著煞氣。他半點不掩驚訝之色，素婆看在眼里，還好心：“除卻護院，院子里還藏了些機括，裝了些毒藥?！?/br>
    敢來偷盜，保準有去無回。

    時載道：“知州想得想到?！?/br>
    素婆道：“沿路為見識了不少賊，不得不小心些，隨來的匠人是公輸后人，最擅長這些精巧木工，強闖硬擄，就能引來毒弩?！?/br>
    時載拱了拱手，道：“知州跟前奇人異士無數(shù)啊，我看街上那污水溝橫縱布置合理，連通后定排水通暢。”

    素婆很喜愛時載，時載算得年少為官，一心既掛著百姓不算，行事還沉穩(wěn)重，無半點怨艾之色，實屬難得啊。她這幾日在這邊替樓淮祀和衛(wèi)繁整理財物，吃用的、賞玩的、名貴的，一樣一樣歸整。

    糧庫這些外人看了就看了，素婆直接將時載領了進去，時載看著堆疊的麻袋，驚得目瞪口呆：這是帶了多少糧來棲州？

    素婆拿削尖的竹筒刺進麻袋中取出一管稻谷，道：“明府，這些都是好糧，色亮飽滿，少有干癟，曬得干燥，這一袋約合五斗?！?/br>
    時載小心接過稻谷，剝開一顆放在嘴中，嚼了嚼，笑贊道：“甲等的好谷子?！?/br>
    “這是我家小郎主表兄相送。”素婆看著這些糧，“明府為縣中百姓奔波，盼這些糧能抽得好秧苗，得一個豐年。”

    時載復喜還憂，道：“承大娘吉言，種地靠得老天賞飯，全然無準?！?/br>
    素婆好奇問道：“棲州年年竟生得水患？”

    時載道：“大娘來棲州不見，還不知棲州的天氣，都道春雨如油，可這棲州的春雨卻如山倒天傾，暴雨連天沒日沒夜，水滿湍急，地里的秧苗連根起隨水進了河流，搶都搶不回。別處三升稻種種得一畝地，棲州卻是遠遠不夠?！边€有要命的蟲害，秧田里新苗鮮嫩，立馬引來各種蟲子啃噬嫩苗，育苗時有蟲子，收成時那更是蟲鳥齊聚。

    “殊為不易啊?！彼仄鸥袊@，又夸道，“時明府讀書人，卻對田間事說得頭頭是道，亦是難得?！闭f完待時載越發(fā)貼心了。

    樓淮祀也貼心，他管糧種，還管送，外頭幾個壯丁推著板車，旁邊還立著個文書模樣的。

    文書模樣的一躬腰：“小老兒奉了知州之命，隨明府去云水對對田地呢。”

    壯丁里一個領頭一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