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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肘。“噓?!狈评嘶仡^的時候,瓦西里悄聲說,“你看?!?/br>菲利克花了好幾分鐘才找到瓦西里想讓他看的東西,礁石凹陷處的一個鳥窩,干草里有三只嗷嗷待哺的海鷗雛鳥,還沒長齊羽毛,對著天空大大張開帶有斑點的喙。親鳥不在,應該是覓食去了。“我們在這里等一會,可能會見到海鷗怎樣喂小鳥?!?/br>菲利克此刻絲毫不關心海鷗。瓦西里的胸口緊貼著他的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幾乎把他整個人摟在懷里。菲利克深吸了一口氣,既想掙脫,又想靠近。瓦西里的呼吸灑在他的后頸上。菲利克從海鷗窩上移開目光,轉(zhuǎn)過頭,看著瓦西里。兩人的臉離得很近,菲利克能清楚地聞到冷杉的氣味。瓦西里的眼睛是灰藍色的,一縷長得太長的棕色卷發(fā)落在頸側(cè),只要菲利克愿意,伸手就能碰到。“你還好嗎?”瓦西里問。菲利克轉(zhuǎn)身抱住他,用力摟緊,臉埋在瓦西里的頸窩里。對方遲疑了好一會,抬起手,上下?lián)崦评说谋?,什么都沒有說。陽光燒灼著礁石,蒸出一股鹽和海藻的腥味,但菲利克發(fā)起抖來,像是站在雪地里似的。也許瓦西里早就看出了他心里那根無以名狀的尖刺,甚至比菲利克知道得更早;又或者他毫不知情,只是把菲利克當作性格孤僻的弟弟看待,容忍他的怪異行為,就像容忍尤莉婭的乖戾脾氣一樣。菲利克想開口問個究竟,也想干脆抓住瓦西里的衣領,沖他大喊大叫,但最終只是收緊手臂,抓著瓦西里的衣服。“我只是去上大學,不是上前線。”長久的沉默之后,瓦西里說,帶著一絲笑意。菲利克咕噥了一句什么,也許是“我知道”,也可能是“我不在乎”。瓦西里的把手放到他的后頸上,輕輕摩挲,直到菲利克停止顫栗。“好點了?”并沒有,但菲利克點點頭。瓦西里雙手搭著他的肩膀,輕輕把他推開,端詳菲利克的臉,不知道想在上面尋找什么。過了幾分鐘,他笑了笑,食指指節(jié)刮了一下菲利克的臉頰,后退一步,徹底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能叫你小老鼠了,你可能很快就會長得比我高。”“我討厭這個綽號。”“所以我一直這么叫你?!?/br>菲利克聽見自己心里有什么東西崩斷了,一根老化的琴弦,他一直視而不見。在這片荒蕪的巖石上,昨晚深夜促使他跑到瓦西里門前的勇氣忽然又回來了,他有權把話說清楚?!巴呶骼铩?/br>年長的男孩搖搖頭,打斷了菲利克尚未成型的句子,四處張望了一下,除了石頭和海鷗,周圍什么都沒有。他握住菲利克的手,用力攥了攥,放開。“現(xiàn)在不行?!?/br>“那什么時候可以?”“我不知道。也許過兩年,等你也到101學校來的時候?!蓖呶骼锏穆曇魤旱煤艿?,幾乎被海風蓋過去,“在此之前,完全忘記這件事,好嗎?不要告訴別人,要是你給我寫信,一個字也不能提起,因為首先讀到信的一定不是我本人。你明白我在說什么嗎,菲利克?”克格勃的孩子不可能不明白,但菲利克選擇不說話。海鷗飛回來了,在他們頭頂盤旋,不敢下來。雛鳥叫得越發(fā)急切,在窩里互相推擠,拍打著還沒有羽毛的光禿翅膀。瓦西里轉(zhuǎn)身下坡,向石灘的方向走去。菲利克半途回頭,看著放下戒心的海鷗降落在巖石上,開始喂饑餓的小鳥。“這些鳥兒太膽小了?!蓖呶骼镌u論道。“對?!狈评烁胶偷?,“太膽小了。”沙子里貝殼的鋒利邊緣割傷了腳底,菲利克倒抽了一口氣,繼續(xù)向前走。潮濕的熱空氣和海水散發(fā)出來的泥腥味讓他頭暈。其他人的影子在遠處出現(xiàn),模模糊糊的,仿佛海市蜃樓。沒有人在打排球,大家都躺在兩把巨大的遮陽傘下面。尤莉婭先發(fā)現(xiàn)了他們,抬起手,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瓦西里朝meimei揮揮手,回頭問菲利克想不想去游泳。“不了,我回去睡一會,也許真的有點發(fā)燒。”瓦西里看起來并不相信,但沒有再說什么。他們在木板路的盡頭分道揚鑣,年長的男孩走向大海,菲利克獨自返回空無一人的“達恰”。夏天總是這樣結(jié)束的,未說完的話和沒打算兌現(xiàn)的承諾像大小不一的卵石那樣混在一起,被海浪沖過去就再也找不到了。——幾乎可以說理所當然地,下一個暑假來的時候,瓦西里并沒有回來。那時候捷克的動蕩春天余波未散,坦克開進了布拉格。蘇聯(lián)人藏得很深的怒氣快要燒到表面上來了,莫斯科的眾多大學里傳出了一些嘀咕,很快就回歸沉寂。父親又不見了,當然是出差去了,菲利克過了好幾天才知道。第一總局派了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來敲門,遞給菲利克一疊盧布和一張紙條,上面是父親的字跡,寫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叮囑他照顧好自己。他十六歲了,不適合再哄進籠子里,因此沒人叫他到安德羅索夫少校家里去,但總部每天都會派人過來監(jiān)視他,有些人假裝幫他帶吃的,聊幾句閑話;另外一些人連借口都不找,直接命令他開門,進來巡視一圈,確保菲利克沒有在桌子底下窩藏美國間諜,這才離開。非常偶爾地,比如在昏昏欲睡的四月下午,他動過給瓦西里寫信的念頭,可以用“我最近想起了兩個夏天以前的海鷗”開頭,情報學院的審查員一定看不懂。但是這有什么必要呢?他并不指望瓦西里會回信。學校里似乎并沒有因為瓦西里畢業(yè)了而顯得有什么不同,菲利克仍然獨來獨往,讓他高興的是普利亞科夫也走了,他再也不用心驚膽戰(zhàn)地穿過走廊了。接著找上他的是克格勃。除了父親和尼古萊叔叔之外,這是菲利克接觸到的第一張來自總部的面孔,一位胖胖的老先生,戴著一頂邊緣磨損的貝雷帽,西裝下面居然穿著格子背心,像極了菲利克在插圖里見過的貓頭鷹。老貓頭鷹沒有問菲利克的名字,卻對他了如指掌,甚至知道他在青少年游泳預選賽里的糟糕名次。他開車帶菲利克到使館區(qū)的咖啡店去,用法語和他聊天,勸他多吃蛋糕,笑瞇瞇的,菲利克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令他大感興趣。老貓頭鷹和他談、花樣滑冰和天氣,自始至終沒有提到101學校,更沒有提起克格勃。一直到回家之后,菲利克才意識到自己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父親,只是在日歷上做了個標記,以便數(shù)日子。為防萬一,他也申請了國際關系學院和列寧格勒大學。菲利克其實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從他有記憶以來,面前的哪一條路似乎都只有克格勃這一個終點。拿走這個路標的話,他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