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15
容央瞋目不言,巍然不動,官家森然道:“慧妍昔日是曾算計于你,但她心中之恨從何而來,你最是清楚明白!當年若不是她替你和親,你豈有機會嫁給褚懌,安安穩(wěn)穩(wěn)地站在這里對朕、對皇后、對個曾替你蒙屈受辱的meimei大相指責?!” 官家憤然拿起一份奏折摔至殿下。 “這就是你所護之人抗旨的結(jié)果,你自己看看罷!” 容央被猛然摔在裙裾前的奏折激得一震,彎腰撿起來后,雙手竟有一瞬間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呂皇后居高臨下,靜靜觀望著,半晌后,終于如愿地看到了趙容央臉上的錯愕。 容央盯著奏折上的軍情,一剎間,身如冰封。 ※ 跟大金開戰(zhàn)的次年三月,忠義侯褚懌率二萬褚家殘兵抗旨守城,六日后,彈盡糧絕,關城失守,大金回絕大鄞朝廷提出的休戰(zhàn)意見,破城而下,瀕臨黃河。 東路軍已駐扎在冀州,一旦跟西路軍會合,大金即可渡河南下,向洶洶黃水對岸的汴京城發(fā)動最后總攻。 一時間,朝野動蕩,人心惶惶,彈劾忠義侯褚懌妄自尊大、貪功誤國的奏章堆積成山。 不日,官家下旨,押送戰(zhàn)犯褚懌及麾下將領回京候?qū)彙?/br> ※ 烈日懸在頭頂,一條黃土漫漫的官道上,官差押送著一隊囚車行過。 這里是太行山最南處的邊界,再往前走個三五日,即可改換水路抵達滑州。從滑州去汴京,快,則最多便只需六日了。 衙役瞄一眼樹林上火辣辣的日頭,不明白為何四月都還沒到,這天就毒辣得像在燒火,不耐煩地誶過一聲后,衙役招呼同行的解差停下來休息。 一列囚車停在蟬聲起伏的樹林里。 “都老實點??!” 簡單交代過后,兩個解差跑去林里頭方便,剩下的圍坐樹下,掏出酒囊、干糧來小憩。 有一人瞄了樹下最前頭的囚車幾眼,提醒道:“這地方空得很,還是看牢點好。” 衙役無所謂道:“怕什么,再他娘的官大也是個屢戰(zhàn)屢敗的罪囚,還抗旨……本事沒有,脾氣倒大!” 衙役顯然憤憤難平。先前人咳一聲,道:“兩萬殘兵打八萬金軍,能守么久,也夠意思了,再說……” 驀地壓低聲音:“不是說是守城的時候,給通判擺了一道么?” “不是通判,是傳旨的內(nèi)臣……”又一人探頭過來,很是秘密地補充。 “蒼天,這事情辦得!”得知真相的解差唏噓不已。 窸窸窣窣的交談聲混入聒噪的蟬聲里,褚懌坐在囚車中,緩緩睜開眼眸。 眼前是葉縫間漏下的絲絲清光,幾綹枯干的發(fā)絲貼在干裂的唇上,風一吹,硌著裂紋揚起來。百順被關押在邊上的囚車里,隔著木欄看到這一幕,扭頭朝樹下道:“拿水來!” 樹下的竊語聲一止,領頭的衙役不耐地瞥去一眼,旁邊的解差低聲勸道:“給吧,便是做不成侯爺,也八成還是駙馬爺。打狗還得看主人呢?!?/br> 另一人點頭,附和:“照剛剛老周說法,咱還是得小心伺候著,別回頭把人逼急了,當真造起反來,你我……” 癟著嘴,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衙役不屑至極:“老婆孩子全在官家眼皮底下,他要敢造反,老子頭搬下來當?shù)首幼?。?/br> 說罷,翻個白眼,把水囊扔給最后附和的這位解差,意思不言而喻。 解差無奈,拿上水囊走過去。 百順道:“給侯爺?!?/br> 解差皺皺眉,其實大伙對這位被押送回京問罪、大名鼎鼎的褚家大郎還是很有幾分欽佩在的,奈何就如衙役所言,脾氣太大,太沖,哪怕是個小廝,講起話來也頤指氣使,次數(shù)多了,他們這幫押送的人心里難免窩火。 分明是押戰(zhàn)犯,又不是伺候祖宗。 壓下點不忿,解差走至褚懌跟前,把水囊遞過去。對方倒是爽快接了,沒刁難什么,只是喝完以后,順手就把水囊拋去了旁邊。 旁側(cè)囚車中,百順麻溜地接住,仰頭就是一頓猛喝,喝干后,這才扔回給解差。 “……”解差吞聲忍氣,轉(zhuǎn)身想走,發(fā)現(xiàn)水囊的囊口空著,定睛一看,蓋兒還在褚懌手上。 解差默了默,走上去。 “個,侯爺……”解差搖搖手上的空水囊,提醒,“蓋兒?!?/br> 褚懌仿佛這才反應過來似的,黑睫壓著眸,點點頭,舉起手里的東西。 解差沒多想,湊上前去拿,手伸入木欄的瞬間,瞳孔一震。 樹下堆人正賭著金軍何日突破信德府,會師浚州,南攻汴京,一人押來一個日子,吵得鬧鬧哄哄。先前去方便的倆解差結(jié)伴歸來,展眼朝樹下囚車一看,色變震恐。 然而不及發(fā)聲,圍坐樹下堆人已應聲倒地。 遠處二人倒抽一口冷氣,雙腿驟軟,差點又要尿上一泡。 樹下,褚懌扔掉佩刀,從衙役里搜來解開鐵鐐的鑰匙,眼也沒抬:“想跑就跑?!?/br> 聲音是沖他二人去的。 二人眼睜睜看著他把鐵鐐解開,哪里還敢逗留,回神后,跑得命都不要。 褚懌扔下鐵鐐,轉(zhuǎn)頭,走向后面的幾輛囚車,被囚的是褚家軍中跟褚懌一起抗旨守城、最后中計丟城的五位將領,穿著屈辱的囚衣,散著枯干的頭發(fā),戴著冰冷的枷鎖。 但此刻,眼睛里迸射著光。 說不上來是欣慰的光,還是辛酸的光。 褚懌把人挨個放出來,依舊是副冷漠臉孔,只聲音斬截,是一錘定音的孤勇:“兩條路。自己走,跟我走。” 五人聞聲而笑:“褚家軍,只認忠義侯?!?/br> ※ 四月初三,戰(zhàn)犯忠義侯畏罪潛逃的消息傳入京中,與此同時,大金東、西兩路軍會師于黃河之北,不日將渡河南下。 大鄞皇宮之內(nèi),一片嘩然。 從戰(zhàn)前爭到戰(zhàn)后的兩派朝臣又開始在大殿上唇槍舌戰(zhàn),一派慷慨陳詞,怒叱求和者的窩囊誤國;一派冷嘲熱諷,痛批主戰(zhàn)者的匹夫之勇。 官家坐在高而冷的龍椅上,這一回,不再震愕得口噴鮮血,也不再困頓得癡癡惘惘,他只是平靜坐著,木然地坐著,落寞地坐著,等底下眾人爭乏以后,寥寥開口道:“吳縉,你怎么看?” 剛跟一位主和官員爭得面紅耳赤的吳縉板著臉孔,毅然道:“召集各州廂軍,入京勤王!” 官家沉默一會兒,又道:“范申,你呢?” 范申倒依舊是副云淡風輕的姿態(tài),道:“棄汴京,退守金陵。”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主和一派雖然以他為首,但在他開口以前,尚只想到繼續(xù)讓利求和,而萬萬不敢直言棄城南遁。 剎間,一殿俱寂。 吳縉怒極反笑:“敵軍尚未壓境,就惑主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