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央心道不適合那你還畫個(gè)什么？再則，做的人是她跟褚懌，適不適合用得上他說？

    于是抽動(dòng)唇角一笑：“這你不cao心， 沒有什么我們不適合的。”

    說罷，不顧奚長生吞吐解釋，索性站起來探身去攆開他手， 便在這時(shí)，忽聽得“呯”一聲脆響，似是什么瓷器砸碎在地的聲音。

    容央一個(gè)激靈，循聲看去。

    六角亭對(duì)面， 一樹蒼松綠影如蓋，褚懌一襲緋紅官袍站立廊內(nèi)， 烏紗幞頭下，眉眼黑澈， 眸光凜然。

    容央神魂俱震， 驚叫一聲，倉皇站直。

    奚長生顯然也受驚不輕，攥著那畫呆坐亭中， 瞠目結(jié)舌。

    褚懌把亭中二人之失態(tài)盡收眼底。

    下一刻，負(fù)手而來。

    容央心越跳得瘋狂大亂，一瞥小石桌上的一摞畫，更是恨不能一頭撞死。

    天殺的，不是說中午有應(yīng)酬要去什么廣聚軒，不會(huì)回來用膳么！

    而今撞上他倆在亭中同坐也就罷了，再要看到這些個(gè)東西，可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

    容央手忙腳亂，胡亂把桌上畫作抓成一團(tuán)，吩咐奚長生藏入衣襟里去，然而對(duì)面人卻像給嚇傻了似的，只管盯著褚懌走來，半晌喊不動(dòng)。

    “奚長生！”容央火冒三丈，硬把他拽過來，指著桌上畫紙，“立刻把這些東西收拾干凈，要是給他知道內(nèi)情，我殺了你！”

    一聲喝罷，根本來不及等奚長生回應(yīng)，褚懌人已信步至庭中，容央忙整衣斂容，袖手出亭去迎。

    褚懌步伐緩慢，在那棵蒼松下駐足，似刻意給亭中人留足時(shí)間。

    容央無瑕細(xì)想，上前后，朝他展顏笑。

    褚懌斂眸來看，默不作聲。

    這一笑可真傻。

    “你怎么回來了？”容央臉上僵僵的，但依舊要保持笑顏，并上前挽他臂彎。

    褚懌任她挽，目光由她臉上轉(zhuǎn)至亭中：“在做什么？”

    容央乖乖答：“我最近夜里總是失眠多夢(mèng)，卻不知癥結(jié)在哪兒，所以請(qǐng)奚長生來給我看看?！?/br>
    褚懌唇微挑：“說真話?！?/br>
    容央一愣之下，張口結(jié)舌，一雙濃睫亂扇。

    繼而半真半假地重復(fù)：“真話就是身體不太舒服，所以請(qǐng)他來看看啊……”

    褚懌默然，眼盯回她緋紅的臉頰，氣壓明顯更低了。

    容央手指不自覺攥緊他臂膀，被繁復(fù)的繡線硌得微疼，雙頰在他靜默無聲的審視之下，越發(fā)guntang。

    急匆匆的腳步聲迫至耳邊，是奚長生收拾完小石桌后，又激動(dòng)又慌張地趕過來，朝褚懌行禮道：“草民奚長生，城西雙桂街南山堂大夫，久聞將軍威名，這廂有禮了！”

    容央掀眼瞄他，金燦燦里冬陽里，仍然是一張飄著紅暈的小俊臉，垂首作揖時(shí)，耳根都全是脹紅的痕跡。

    哎，老天爺，把臉紅成這樣給褚懌看，是生怕這位大醋壇子不會(huì)上綱上線、借題發(fā)揮么？

    儼然不知自己紅得更慘烈。

    容央百爪撓心，默默地嘆著氣，拼命給奚長生使眼色，示意他退下。

    然而奚長生抬頭后，眼里只有褚懌一人：“將軍？”

    褚懌看過去，淡淡回應(yīng)：“久仰?！?/br>
    奚長生明顯一愣，繼而兩眼放光：“將軍知道我？”

    褚懌聲音依舊冷淡：“略有耳聞。”

    奚長生備受鼓舞，瞧那錚亮的眼眸，竟是恨不能當(dāng)場舞上一曲般。

    容央一時(shí)又驚又氣，又氣又慌。

    褚懌這一身的冷氣快把人凍死了，他還在這兒喜笑顏開的，究竟是成心還是人傻？

    容央心焦如焚，使眼色使得快抽筋：“奚大夫若無他事，便請(qǐng)先回罷，你剛剛提點(diǎn)的助眠之法，我會(huì)認(rèn)真一試的。”

    奚長生根本無暇顧及，只對(duì)褚懌道：“我瞧將軍眉心緊蹙，眼瞼微青，顯然是勞形苦心之態(tài)，不知可否有哪里不適？長生愿效犬馬之勞?！?/br>
    褚懌眼神冷漠：“不用，我很好?！?/br>
    奚長生又道：“那，將軍可需要請(qǐng)一個(gè)平安脈？您長年累月征戰(zhàn)疆場，身上舊傷定然很多，而今入冬，陰雨之夜，恐會(huì)舊疾復(fù)發(fā)，如果疼痛難忍，可……”

    “不用。”褚懌漠然截?cái)?，再次，“我很好?！?/br>
    奚長生望著眼前的青年將軍，既欽慕于這不怒自威的肅然風(fēng)采，又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在這氣場籠罩之下，到底還是羸弱太多，驀然間又是悵然，又是心潮激蕩。

    沉默至最后，奚長生深吸一氣，重新拱手一禮，道：“那長生先行告退，他日將軍如有需要，敬請(qǐng)吩咐?！?/br>
    褚懌目光從他臉上撤開：“不送?！?/br>
    奚長生抿著唇，直身時(shí)，偷偷又把褚懌瞄上一眼，這方心滿意足地溜回亭中，拿上藥箱去了。

    容央目送他離開，看他走至回廊入口，倏地轉(zhuǎn)過身來，似后知后覺想起還沒跟自己行禮告辭，忙拿半露在袖外的小手猛打手勢。

    奚長生領(lǐng)悟，點(diǎn)點(diǎn)頭，離去。

    容央長長松一口氣。

    褚懌把她這一系列小動(dòng)作收于眼底，按捺住去扳她腦袋的沖動(dòng)，靜靜等候她下一步動(dòng)作。

    果然把人目送完后，容央立刻換上一副天然燦爛的笑顏，看回褚懌道：“你不要吃醋，我跟他沒有你想的那種事?！?/br>
    嗯，倒是夠坦然，夠爽氣。

    褚懌語氣散漫：“哪種事？”

    容央挑眸瞄他一眼，戳他胸口，畫起圈圈：“你說是哪種事?！?/br>
    褚懌一聲低笑，把她那只作祟的小手拿住。

    容央嘗試掙脫了下，蹙眉：“你……別那么用力。”

    褚懌眼神銳亮，涌動(dòng)的情*欲底下，依舊藏有鋒芒。

    容央默默吞下一口唾沫，另一只手攀上來，摟住他后頸，墊腳往他一側(cè)下頜親。

    柔軟的唇覆上男人冷硬的下頜骨，親過那喇喇的胡茬，似有又無的，一點(diǎn)點(diǎn)往喉結(jié)處去。

    褚懌繃直的薄唇微動(dòng)，下一刻，驀地單手托起容央，抵去近旁的那棵蒼松上。

    褚懌偏頭，一雙眼炯炯地盯著她，暗影落在她臉上。

    容央眼巴巴的，渾然是個(gè)犯錯(cuò)而不肯自知的小孩兒：“怎么了？”

    褚懌眼神里帶了兩分無奈，知道她今天是不肯交代實(shí)情了，心里到底還是有點(diǎn)氣，遂聲音仍舊微沉著：“親?！?/br>
    容央極快瞄他一眼，心想這是個(gè)什么新鮮的吃醋方式？自己不肯來親，非要她去親……

    然而畢竟心虛氣弱，知道這會(huì)兒不把這大醋壇哄好，后面八成要給他折騰地夠嗆，于是乖溜溜地夾緊他腰，抱住他脖頸，重新去親。

    就從他討厭的、冷冰冰的臉開始吧。

    容央親人不喜歡太用力，她喜歡溫柔，喜歡一觸而分，喜歡淺嘗輒止，用分離來勾人。

    褚懌眼眸暗下，喉結(jié)動(dòng)著，靜默挺立一會(huì)兒后，偏開臉，把容央的頭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