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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牌照,很顯然只屬于一個人——林炡。江停神色微變,腦海中千絲萬縷的線索陡然串連,閃現(xiàn)出不久前病床上吳雩虛弱的敘述:“我跟步重華在工業(yè)區(qū)撞車那天晚上,路面下著暴雨,可視度非常低,后面好像跟著輛黑色的轎車,但看不清牌照……”黑色的轎車。會那么明顯么?江停瞇起眼睛,掃了眼周圍沒人,漫不經(jīng)心地踱到那輛奧迪車前轉(zhuǎn)了半圈。林炡在津海沒有手下隨時候命,自己顯然也不是個空閑時間很多的人,因此車并不經(jīng)常送洗。江停十多年刑偵專家的視線一打量,只見車頂、輪轂、前后牌照上都濺滿了泥點,車胎紋路間也塞著厚厚的泥土灰塵。“……”江停站在奧迪車后,不動聲色地左右看了看,摸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喂,宋局?不好意思打擾,想麻煩您一件事?!?/br>宋平正匆忙出會議室,腳步驀然一頓:“什么?”手機那邊傳來江停一貫沒有什么情緒的穩(wěn)當?shù)穆曇簦骸澳锌煽康目辈烊藛T能下樓來一趟停車場么?”第123章啪!暖黃燈光大亮,輝映了整座寬闊的客廳和二樓。吳雩定定站在門口,良久才低頭換上拖鞋,走進了這熟悉的家。這是整整四個月以來,他第一次回到這座津海市頂級小區(qū)的復(fù)式公寓。落地窗外風(fēng)雨如晦,客廳里彌漫著一股空氣長久靜止不動的味道,廚房臺面上還散著一個裝滿了零食的超市購物袋,點心包裝上已經(jīng)落了薄薄一層灰。書房門敞開著,半凌亂的桌面上還散著刻刀、布墊和小聚光燈,所有物品都維持著主人匆忙離開時,留下的最后一刻情景。吳雩拿起刻刀,神情微微恍惚。……“幫我也刻一個吧?!薄肮P畫太多了吧?”“刻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的名字都行。”“你是怕以后分手了我留著戒指解釋不清對吧?”“你這么優(yōu)秀的對象……”“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這輩子跟我過,如果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根本攔不?。 ?/br>……吳雩視線投向書桌后那張空蕩蕩的轉(zhuǎn)椅,他仿佛再次看見自己坐在那里,與緊逼不舍的步重華僵持著,刻刀停頓在半空中,不論如何也無法在戒指內(nèi)圈刻上“吳”字的第一筆,緊接著電話就響了。是許局打來的。就在那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彭宛被綁架的消息如同重磅炸彈當頭砸下,將他們兩人之間辛苦維持的、如履薄冰的和平轟然引爆,從此一切支離破碎。白霧在書房安靜的空氣中一拂而散,那是無聲的嘆息。吳雩放下刻刀,轉(zhuǎn)身走出書房,去外間開了中央暖氣。已經(jīng)快六點了,步重華十多個小時不眠不休,現(xiàn)在還在市局開會,他一定焦急盼望著能在明早離開前回家一趟,哪怕只是待幾個小時也好。但家里其實也沒什么吃的,冰箱里的蔬菜早就壞了。吳雩隨手清理了下,打電話叫了個外賣,然后去臥室脫下外套,正要解開筆挺的制式襯衣紐扣,突然瞥見主臥衣帽間里的柜門開著,不由微微一怔。隨即他想起來,是自己沒有關(guān)。楊成棟帶著五橋分局一幫刑警上門抓人那天,他匆匆給步重華收拾了幾件衣服,往背包里一塞便疾步?jīng)_出門,身后什么都沒顧上。吳雩走過去,隨手便要關(guān)上門,但那瞬間仿佛命運從岔路倒退回原點,沿著注定的路線繼續(xù)向前推行——他的視線就像四個月前一樣,再次落到了滿排大衣下那個保險箱上,莫名地頓了頓。那個下午的場景突然在腦海深處重演,他聽見步重華在大門外哐哐敲門,進屋時不由分說給了他一個用力的擁抱,好聞的雨林氣息撲面而來;然后他們接了個吻,步重華塞給他一個裝滿零食的超市購物袋,頭也不回徑直進了臥室衣帽間,心情似乎非常愉快……那身影拐進主臥那一瞬間,吳雩無意中一抬頭,看見步重華胳膊里夾著一只小提包。那是個黑色的,有拉鏈,鼓鼓囊囊像塞滿了東西的手提包。然而當時他并沒有注意,拆了個棒棒糖叼在嘴里,回到書桌前繼續(xù)在戒指上刻字,當他聽見步重華換好衣服離開衣櫥,走進書房時那個包已經(jīng)沒了。——包里是什么?吳雩心臟狂跳起來,蹲下身望著昏暗中安靜的金屬箱,許久后伸出手,輕輕碰了下密碼按鍵。步重華所有跟工作有關(guān)的設(shè)備密碼都很講究,但個人密碼卻簡單而統(tǒng)一,大概因為工作狂本來就沒什么私人空間,再說一個常年獨居的人根本也沒什么好防備的。吳雩連步重華的私人手機解鎖碼和支付密碼都知道,當然也能打開這個保險箱,他拇指在半空中懸停片刻,安靜的大房間里終于響起了按鍵輕響,緊接著咔噠一下,金屬箱果然開了。那里面是一個黑色的手提包。吳雩瞳孔微微放大,取出那手提包打開,雙手無來由地冰涼不穩(wěn)。下一刻,滿包文件照片從他膝上滑落,嘩然撒了一地!仿佛巨劍鏗鏘嗡鳴,喪鐘于虛空中敲響,震得人五臟六腑俱焚。吳雩的全部視線都凝固在腳邊那張彩色掃描件上,耳膜深處轟然發(fā)震,瞳孔放大到極致,神智靈魂一片空白——粉衣白裙的年輕女人蹲在小樹林前,她懷里的小男孩自下而上盯著鏡頭,滿目懵懂,神態(tài)緊繃。那稚嫩的目光穿越聚散離亂的歲月與戰(zhàn)火紛飛的時空,與二十多年后的吳雩互相對視,彼此瞳孔深處都映出了對方相似的面孔,以及一模一樣天生向下的唇角。——拾月貳伍日,母親解行“……”吳雩半跪在地,久久盯著那兩行字,所有血腥答案都在字里行間呼之欲出。彭宛死不瞑目的雙眼、暴雨夜翻滾燃燒的車輛、從頂樓縱身躍下的張博明、乃至于十年前一遍遍發(fā)出卻無人應(yīng)答的求救信號……真相終于在此刻擰成一線,鋪天蓋地呼嘯而至。吳雩顫抖著手摸出手機,撥通了嚴峫的號碼:“……喂?”同一時刻,津海市公安局小會議室,長桌邊各位神情凝重的與會人員紛紛收拾起東西起身,嚴峫拿著手機動作一頓:“什么?”隨即偏頭望向步重華。“行……行吧,你等著?!眹缻l遲疑兩秒,在眾目睽睽下把手機遞給步重華:“吳雩要立刻跟你通話。”步重華正跟宋平、翁書記等人談話,猝不及防拿到手機,一時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便向幾位市委大領(lǐng)導(dǎo)投去征詢的目光,宋平疑惑地沖他頷首示意先接。“喂,吳雩?”“……你找人調(diào)查我?”步重華全身一僵,靠得近的幾個領(lǐng)導(dǎo)也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