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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 講經(jīng)畢,小皇帝將姜偃留下吃了一盞茶,笑吟吟地安撫愛卿“受傷”的少男心:“先生,看開些?!?/br> 他說的自然是長公主。 姜偃不動聲色,保持沉默。 小皇帝起身,抬手在國師的肩頭拍了下,嘆了聲道:“先生,朕的皇姐,還不大知男女之事,她對先生的種種辜負,朕代她向你賠罪,望先生你就看在朕的面子上,不要與她過多地計較。” 姜偃垂袖行禮:“陛下言重了。” 他的嗓音沉暗,隨即仿佛忍不住,不顧御前失儀悶咳了一聲。 小皇帝直起身,少年已經(jīng)漸漸開始抽條的身姿,如今放在男人堆中也不算矮了,他笑道:“是了,先生是世外高人,哪里會計較末節(jié)。何況,先生怎可能會喜歡過朕的皇姐呢,這感情嘛,只要心不動,就立于不敗之地,先生在這方面已經(jīng)是立在高處不勝寒的境界里很久了,方得如今的清心寡欲。” 頓了一下,他話鋒轉(zhuǎn)到了裴鈺身上:“朕屬意膠東王為駙馬,這也是先帝當年的意思,不知先生如何看待。” 裴家世有戰(zhàn)功,王爵世襲罔替,昔年大魏天子幾欲賜下元姓給裴氏一族。裴氏的族長謙卑拒辭,后來方不了了之。 姜偃懂小皇帝的意思,是安撫,更是敲打。 尚公主,他不配。 大魏唯一的嫡公主,自有她最好的良緣,該當累代勛貴的王侯來與之成就。 姜偃亦曾想,或許師父所說的算人不算己,是命里注定公主的良緣是自己。而如今,他卻越來越意識到一點,也許只是他一廂情愿地將公主視同自己……畢竟那些可笑的妄念,一直沒有真正消散過。 而他自己,或許根本與公主無關(guān)。 姜偃頷首,因為疾病而顯得沉暗的嗓音聽不出一絲的波瀾:“膠東王,自然是極好的歸宿。有先皇與陛下掌眼,自是不會有錯。” 姜偃說話時常似真非真,但這一句卻是真話。 這一代的貴族之中,唯獨裴鈺,出身于如日中天的裴氏,與長公主有總角結(jié)識之誼,為人高傲耿介,與公主是勢均力敵。 公主若嫁裴鈺,在外人看來,自是天作之合,令人稱羨。 小皇帝私下里偷瞄先生的臉色,見他神色如常,看不出與往日有何不同之處,暗自放下了心。 至于皇姐如今在找的蘇嬴,是個已死之人,不足為患,只要姜偃不再參與進來,那么元清濯嫁裴鈺,隨夫赴任渤海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 元清濯病了幾日,轉(zhuǎn)眼四月十二,便是太皇太后的壽辰,這日,她憋了好幾天的鼻子終于通氣了。 難得銀迢發(fā)現(xiàn)公主還有女孩子的一面,為了討祖母喜歡,一大清早她便起來事梳洗了。 她更換上宮里送出來的春杏黃、榴花紅、雪里青三色十二破的團窠孔雀間裙,一大早便已坐在鏡臺前挽發(fā)、上妝。紅梅花鈿,月牙斜紅,朱砂色的口 * 脂蒙上薄薄的一層晶瑩色澤,猶如浸了朝露的嫣紅果子。 公主消沉了很久,從那日得知了蘇公子死訊以后,公主已經(jīng)整整七日沒出過房門了。 元清濯望著鏡中用胭脂添了幾分氣色的自己,白玉象牙篦子一下沒一下地打理著垂落的長發(fā)。 她居然在自己的發(fā)尾里,發(fā)現(xiàn)了一縷銀白的絲。 看了一眼之后,元清濯當機立斷,不顧頭皮的疼痛扯落了那縷頭發(fā)。 橘兮進來,端著一金漆紫木托盤,里頭盛著朵雪水湃過重新曬干的蜜藕色牡丹絹花,替長公主簪在峨峨飛天發(fā)髻間,花色瀲滟生動,猶如浮光月影,花蕊內(nèi)置有金絲滾珠香囊,嵌著縷由內(nèi)而外不斷散發(fā)的真花幽香。 也就在這時,橘兮抬眸偷望了眼公主,囁嚅道:“乙純他們說,聽泉府今兒一早,馬車就向行宮方向去了……” 元清濯撫篦子的手一定,眼中恍惚了一瞬,橘兮小聲道:“奴婢是很為蘇公子抱不平,但畢竟斯人已逝……公主如今面前的,是國師。公主你何妨再將國師追回來?!?/br> 不待元清濯回話,也不理銀迢頻頻眼神示意,橘兮這沒眼力見的,又道:“不止呢,梁都最有名的幾個貴女,像是青田縣主、靈州郡主,還有那信陵夫人的庶妹在內(nèi),好幾個對國師大人動心的,這一次,也均在受邀之列?!?/br> 橘兮非常同情蘇公子的遭遇,否則一開始也不至于和對她恩同再造的公主別扭起來,只是如今,已經(jīng)證實了蘇公子的死,再去為死人守節(jié),實在沒有這個必要。況公主與蘇公子緣起緣滅,不過一夜露水夫妻,大魏民風開化,連夫死改嫁并二嫁高門都是常事,無論律法人情都并沒有要求她必須對已死之人忠貞。 公主如今還不到雙十年華,還有大把人生值得去肆意地享受,耽溺舊情是何苦來哉? 如今,橘兮反倒過來規(guī)勸公主了。 元清濯嘆了口氣:“我何嘗不知道?!?/br> 但姜偃把話說死了,出了聽泉府的大門你就不要再回來,人都把話說絕到這份兒上了,若還裝成無事發(fā)生屁顛屁顛地跑回去,實在難看。 她吐了口氣,“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么主意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甲全進來稟報,馬車已經(jīng)停在府門口了。 未免誤了時辰,元清濯利用剩下的一點功夫飛快拾掇好了心情,換上假假的笑顏,面含喜色,出門登車。 今日是祖母壽辰,不能讓老人家不高興,自己這點子煩心事不如過了今晚再說。 一路馳往行宮。 行宮建在西山山麓,與上回賽馬的獵場相去不遠。宮闕樓閣的規(guī)模如同瘦身之后的皇宮,但歲郁宮主殿規(guī)模宏大,絲毫不遜于皇帝坐朝聽政的宣政殿。 盡管元清濯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收拾自己,但趕到時,也還是算晚了一步。 此時雖還未開席,然而太皇太后已在行宮中等待,誰又敢遲來不敬? 況 * 如云中王之流,是異地前來為太皇太后賀壽的,何敢不殷勤。 元清濯上上下下打量著,貴女們都自成一圈,王孫們又成一圈,彼此各不干涉,即便是夫妻,此際也都分作兩團應(yīng)酬,起坐喧嘩,蹕道兩側(cè)設(shè)席的宮人來往不絕。 而元清濯與他們不同,她一來,幾乎立時就被劃到了男人陣營,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云中王就率一干人等攔住了她的去路。 此際觥籌交錯,眾賓盡歡。 云中王攜了一壺好酒過來,要給元清濯敬酒:“當年北胡人作亂犯我大魏,奪走了我的云中馬場,長公主是一馬當先,率領(lǐng)先鋒軍三千人那是力克三關(guān)直取敵營,何等英姿颯爽??上?zhàn)局詭變,小王一直沒找到機會親自向公主道謝?!?/br> 說罷,斟了一盞清酒,欲令元清濯飲下。 元清濯自發(fā)現(xiàn)酒后失德,玷辱了蘇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