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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征性放上德加的衣履, 熏起氣味撲鼻的安息香。對于這個慘死的男人, 南平并沒有太多感情,做不到像瑪索多那樣肝腸欲斷,只有淺淡的傷感。 她沉靜的跪著, 雕塑一般。 膝下雖有毛毯, 跪久了還是疼。長了十來年的長發(fā)驟然離肩, 頸子上都涼颼颼的, 頭上分量輕的難以置信。長明燈晃得人眼發(fā)暈,睡意一波接上一波滾上來。 南平默默在袖中狠掐了自己一把——守靈的最后一天, 無論如何也得堅持住,不能功虧一簣。 就在夢境沉浮時,殿門驟然打開。 黑服少年在近衛(wèi)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行動間獵風陣陣, 給原本悶熱的殿內(nèi)帶來了些許涼意。 眾寵姬對新的帝王行禮,接著重又跪了下來,瑟瑟發(fā)抖。先例是會從侍過寢的姬妾里, 挑十數(shù)人為德加陪葬。所以措侖的出現(xiàn), 無異于帶著死訊。 只是她們有所不知,措侖壓根沒有人殉的意思。經(jīng)過圣殿死里逃生那一遭,他早就清楚德加的心意, 又何苦送些冤魂下去陪葬。 他現(xiàn)下過來,是為了看一個人的。 少年環(huán)視一圈,沒有開口,單是把眸光落在了領頭跪著的少女身上。 此地風俗是夫君死后女子截發(fā),因此在一眾短發(fā)女人里,南平的裝扮倒也不是很扎眼。她發(fā)上被蒙住樸素毛葛頭巾,取代了原先的步搖與寶冠。 但此時措侖目光沉得墜人,好像要把她從人群中拎了出來,從輕巧的短發(fā)到裸露的雪白頸子,仔仔細細打量個遍。 ——隨侍說的沒錯,她當真把頭發(fā)絞了。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這是命都不要,也要表忠嗎? 南平的瞌睡全醒了。 她露出的耳朵尖都被看得通紅guntang,略有幾分心虛。明明是依俗斷發(fā),但此舉算是抗了措侖的旨,委婉向少年表示自己不從的心意,不知對方會作何反應。 而措侖在等南平開口,好豁免她起來。 他如今身居高位,總不好當眾對德加的妻子噓寒問暖。只要對方給個臺階,他就能順勢下來,兩個人去殿外把隔閡攤開了說。 南平冰雪聰明,不可能不懂。但她一動不動,睡著了似的。 長明燈被風吹得擺動,浸在死一般沉寂里。 半晌少年沒說話,面色沉郁。接著袖子一甩,帶著氣轉(zhuǎn)身離去。 這點怒火隨著少年離開南平的時間越久,燒的越旺。及至從宴廳回到寢宮里時,措侖已是出離憤怒了。 他不相信南平不明白自己的用意。 明明兩個人說好的,她卻偏要對著干。對著干也就罷了,許是有其他苦衷,說明白了便好。但今天她就這么坦坦蕩蕩的跪在那里,既不看他,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難不成是想和他有意避嫌么? 如果不是背負王冠,措侖是很想向南平問個究竟的。 但當時殿中的眼睛全在盯著他,一心窺探上位者的想法,讓他一個字也沒法吐出來。 真是憋屈! 想到此,措侖恨恨的踹了一腳矮案,轟隆一聲,臺上的華美酒食便傾瀉下來。身旁的奴仆嚇得臉色蒼白,頭都不敢抬,生怕觸及圣怒,失了性命。 措侖喘著粗氣抬眼望去,只看到了一片顫抖的后腦勺。 寒意徹骨,沖淡了憤怒。 他為這場景突然怔住,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好似暴君一般。 良久少年嘆了口氣,俯身去撿咕嚕到腳邊的銀酒盞。而有個機靈奴仆已經(jīng)嗅出主子和緩的跡象,連滾帶爬的奔過來,搶先幫措侖把杯子拾了起來。 一個人做了表率,沒被責罰,自然就有其他人跟著。很快殿內(nèi)忙碌起來,規(guī)制的井井有條。 措侖立在中央,身邊明明團團轉(zhuǎn)著無數(shù)人,卻從未如此孤獨過。 * 南平跪在宴廳之中,不知為何心里墜得慌,壓在胃上,喘不過來氣。 她想到了措侖會生氣,畢竟前段時間他們走的太近了些,很有點情投意合的錯覺。若能借此機會暗示清楚,倒也好。 但當真看到措侖郁郁寡歡時,她卻也不好受起來。 斬斷一段情,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都無異于刮骨療傷,對措侖是劇痛,而南平亦是。 她一忽是后悔和心軟,一忽是勸自己要狠心。 柔腸百結熬了多半個時辰,卻有隨侍帶著一個軟墊前來,特特呈給南平。 “王上說夜里冷,怕您著涼?!?/br> ——就是鬧別扭,他也是想著她的。 殿上眾人的目光里包含深意,連瑪索多都詫異的望過來,好像窺探到一段秘辛。 南平只覺得心里又酸又漲,若是接了這墊子,就是退了一步??扇羰遣唤舆@墊子,便是不給新帝臉面。 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受了賞,溫聲道:“請帶句話,讓陛下也保重身體。” 隨侍滿意的回去復命。 因為南平的這句場面話,措侖長舒了口氣。 “知道了,你退下吧?!彼呐c隨侍說。 待到孤身一人時,少年才忍不住四仰八叉躺在氈墊上,反復思量南平的那句“保重”。冷靜下來后,他也想明白了。南平顧忌自己的聲望,那無非就是多等些時日,他等得起。 待他抽出空好好和南平聊聊,肯定會重歸于好——如此親密的兩個人,哪里會有隔夜仇呢。 只是他一直沒有抽出空來。 先是政務纏身,緊鄰著三日后,趙澤帶隊的東齊使團便到了。 * 趙澤踏進高城質(zhì)樸的大殿時,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繁復的異域裝潢,不是堆積如山的宴請佳肴,不是歌舞蹁躚的舞伎,而是高位上的新帝。 少年模樣極俊,許是眼睛大的緣故,面相瞧著就親和。聽聞此地的男人善武,他應是也常年騎射,舉手投足間張弛有度。 看起來比傳聞中的瓚多好相與不少。 “見過陛下?!壁w澤在心里有了思量,于是溫聲行禮。 他虛虛的半跪,擎等措侖的一聲“起”。按理說不過片刻對方就會免禮,然而停了半晌,都沒個動靜。這個姿勢著實辛苦,趙澤又偱禮不能抬頭,不過一小會功夫,汗就洇濕了脊梁。 他心里漸漸犯起嘀咕:這是新帝難不成只是看著和善,實則桀驁,故意給他點苦頭吃吃? 其實還真不是。 趙澤低頭行禮,卻不知措侖也正在看他。而這一看,少年心里有點別扭。 雖然措少年早就知道南平的這位“夫子”不是個老頭,但他已經(jīng)自顧自在腦海中的照著葛月巴東的形象,描繪出了個膀大腰圓的猛漢先生。 今日一見,趙澤不僅不邋遢,竟還真真是個人才。長身玉立,一席青絹緙絲衣飄飄欲仙。 那日見南平在馬場上神思的樣子又浮現(xiàn)在眼前,石子落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