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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有余,她的君恩獨寵未斷。雖然偶有夜不歸宿,但她那視忠誠為笑話的情場圣手自娶她入門之后,終于表現(xiàn)出了安定穩(wěn)重有家室的成熟男子的姿態(tài),這不得不說是一件難以置信的離奇之事。她知道侯府的下人們都是怎么議論她的。他們對她感佩有加,認為這個出身風塵的女人當真能耐了得。如果這世上有誰能收服得了朱雀侯莫斐的心,那非她莫屬。可是華夜容卻一日比一日焦慮。這焦慮連并非心腹的悅娘都看出來,找了機會不動聲色的勸她說:“遠近親戚中剛成親的小夫妻一年后未有孕的也多得是,瞧他們那著急的樣兒我就勸了,這女的年紀又輕,男的身強力壯的,機會如此之多,愁什么喜事不近嘛?!?/br>專責助孕的郭太醫(yī)也不斷安慰:“夫人和侯爺?shù)纳眢w都無不妥,只要假以時日必能成事。夫人若一味擔心思慮,心情影響房/事,反而與此無益。”悅娘是白如海的內子,自然是蘇錦言的人。郭太醫(yī)在內廷炙手可熱很難親近,也是蘇錦言特意請人托了路子才能請到府中。他們的話,華夜容不是不信,卻也不敢盡信。這如影隨形的威脅感多多少少與蘇錦言有關,雖然華夜容還看不出這位蘇大公子平和淡靜的表面下的任何破綻。即便如此,精明細致如四夫人者,仍是步步為營滴水不漏。除了悅娘,華園中已全換了自己的心腹,飲食起居早已刻意小心謹慎,即便是平日里喝的一口水,有心之人想要混入什么骯臟的東西也絕無可能。但,仍是一直未孕。每月的例行檢查之后,蘇錦言看起來似乎比她還要失望,吩咐白如海對華園的照拂優(yōu)待更是無微不至有增無減。華夜容冷眼旁觀,若非他的演技太好,便是悅娘的話確實屬實——蘇錦言本就是個誠直無私之人。數(shù)月相處之后,華夜容偏向于相信悅娘和其他老家人的口口相傳?;燠E風塵而游刃有余的她自認還不止于過了這么久而看走了眼。可即便如此,她仍然覺得自己的狀況與另外兩位側夫人的處境與這個嫁入侯府的男人有關。女人的直覺。十月入冬,高瑜來得愈發(fā)勤了。除了為四夫人調理身體以便受孕之外,更有另一個非來不可的緣由。天氣一日冷似一日,蘇園里傳出的咳嗽聲也一日緊似一日,晨昏不斷的藥香自園中飄散出來,彌漫到朱雀府的每一個角落,聞之苦澀,令人心中發(fā)沉。這一日晌午下了場鵝毛大雪,午后天卻放了晴。莫斐下朝回府,來了興致,攜了華夜容到北苑小酌賞梅。北苑臨近蘇園,空氣中淡淡的苦香在鼻端縈繞不去,隱隱的咳嗽聲時不時飄入白雪紅梅之間,莫斐皺了皺眉頭。“是大公子在咳嗽呢。”華夜容輕輕語道,很久之前就想做的試探,次次都莫名退卻了,如今終于說出口來,卻也仍是輕若一片雪花飄落。也許真的太輕了,莫斐似未曾聽見,依舊半瞇著雙眸好整以暇的噙著酒杯,以舒服的姿態(tài)靠在貴妃榻上。艷陽當空,清風拂面,幾片落紅飄入他的發(fā)髻,殘雪壓老枝,白皚皚一片天地,顯出那劍眉端鼻更加英俊無匹。“咳咳咳……”遙遙傳來的咳嗽聲連續(xù)不斷,因著園中的靜謐被放大到清晰可聞無處可藏。華夜容倩手提玉壺,為空了的酒樽再斟滿一杯,仍是輕輕的開了口:“大公子病了有些時候了,聽高太醫(yī)說……”話未說完便頓住了。莫斐驟然睜開了眼。他沒有看她,但她心下已是一驚。莫斐沒有說話,只是放下杯子站了起身。他俯視來的目光令她不受控的顫栗了一下。“下次,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人的名字,聽清楚了?”華夜容又顫抖了一下,心底深處涌出一股冷意。她順從的點了點頭,目送他的背影決然而去。8恨意莫斐并非一個刻薄記恨的人,恰恰相反,他生性疏朗,豪放不羈,對任何糾纏不清的人與事都能灑脫一呻,揚手輕揮而不染浮塵。除了,對蘇錦言。華夜容終于明白,在莫斐心里,原來蘇錦言是如此一個與眾不同的存在。他恨他。這種恨意,浸入血液,刻入骨髓,是如此這般的不同尋常。也許,蘇錦言是一把鑰匙,一把能打開那個總是一副玩世不恭模樣游戲花叢間的男人緊閉心門的鑰匙。即便是侯府的老家人,對那段往事知之甚詳?shù)娜艘膊⒉欢?,白如海是其中之一?/br>華夜容坦誠布公的態(tài)度打動了悅娘,她將四夫人的這個不情之請轉達給了自己的丈夫。白如海思慮再三,夫妻倆商量的結果也是華夜容即便不值得信賴,但以侯爺如今對大公子的態(tài)度,她知道事情原委對于蘇錦言而言或許利大于弊。于是,在一個冬日陰冷的下午,華夜容聽到了那個超乎想象也在情理之中的故事。故事始于一場無望的愛情。一個自幼定親的候門之子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一位異邦女子。按乾朝律法,國人不得與北族胡邦通婚,而這位胡女的部落更曾幾次向朝廷宣戰(zhàn),累積下世代仇怨。愛情使人瘋狂,年輕人血氣方剛,更要為所愛不顧一切,勇往直前。小侯爺雖不敢冒天下大不韙向父母坦承來龍去脈,但也態(tài)度堅決的跟雙親表示自己非所愛不娶,定要取消早在幼年時便定下的婚事。他的父親恪守禮法自然震怒不允,慈母到底偏愛獨子出了個主意讓他寄信給親家那邊問一下態(tài)度,或許還有轉機。小侯爺二話不說立即去信他那名義上的未婚妻,言辭卻并不委婉試探而是直白的要求退婚。讓他不無意外的是,對方雖然拖了幾日但來信中干脆明了的同意取消婚約。喜出望外之下以為終獲自由之身,小侯爺已開始精心安排出使北族的計劃,準備將胡女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回中原成親??烧l想事與愿違,親家一族突逢大變,他父親將那未婚妻接入侯府暫住。短短不過半月,對方一改前言,出爾反爾重提婚約,為求后半生錦衣玉食,翻臉便不認賬。迫于家訓禮法,小侯爺雖放/蕩不羈,卻也懂得獨子應盡的孝道責任。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拜堂成親。少時的青梅竹馬,卻成洞房花燭夜的疏冷陌路。故事尚未結束。雖無法再瞞天過海迎娶胡女入都,小侯爺仍是跟著使團去了北境。萬里冰原之上,千里相會的一對情侶忘情相擁,含淚吻別。本以為這一面后此生無緣再見,誰知胡女癡情,背著族人偷偷南下找到鳳凰城中欲追隨愛人廝守。那時分兩國已然撕破臉面開戰(zhàn)奪土,胡女被擒時被當做細作打入死牢。小侯爺?shù)弥擞嵭募比绶?。以侯府在朝中的威望勢力,要從死牢救人雖不容易卻并非絕無可能之事。只是那時他父親因故舊屢遭厄運,失望之余更身心俱疲,一病不起,大小事務都交給了他那能干的正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