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滾得像一陣陣浪花，頗為喜慶。

    心情瞬時好起來。

    簡總再厭煩，也得因為她這張臉忍住不掐死她，還真是有點意思。

    小人得志，原來如此帶勁。

    洛橙狗腿地為他夾了一只煎餃，“簡總您多吃……”

    剛伸到小碗的上方，筷子又頓住了，洛橙心安理得地收回來，塞進了自己嘴里，“算了也不知道我有沒有病?！?/br>
    那天的體檢報告，她到今天都沒看見呢。

    簡珩已經(jīng)抬到桌面上，準備推一推小碗，去湊她那筷子煎餃的手，僵在空氣里。

    “……”原來牙咬久了，真的會牽得太陽xue發(fā)疼。

    此刻正在賣乖討巧的洛橙，和咬牙切齒恨不得咬她一口的簡珩，都沒注意到隔著他們的兩桌，有個學(xué)生正玩著手機，不時打量他們兩眼，又稍稍把手機屏幕翹起……

    -

    倆人吃完，洛橙除了覺得小店里的東西味道還不錯，再沒有更多想法了。

    男人沒說話，洛橙跟著他，漫無目的。

    直到簡珩把她帶到學(xué)校cao場外面的圍墻邊，并且對她說：“上去吧。”

    洛橙：“……？”

    沒有給她更多怔愣和反對的機會，男人托著她的腰，不費多少力氣地把人舉起來。

    “？”洛橙真的是連驚呼的欲.望都沒有了。嘴巴直接張成問號的形狀，身體尋找支撐的本能，讓他撐住了男人的肩。

    下一秒，洛橙已經(jīng)坐在了這座中學(xué)不算高的圍墻上頭，“……”

    然后眼看著簡珩，以利落宛如動作巨星拍警匪片的姿勢，完美越過墻頭，跳下地面。

    洛橙心里的省略號還沒點完整，就聽見簡珩在下面對她說：“自己下來。”

    “？？？”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的洛橙，真的快被他氣笑了。

    還好裙子算長，洛橙撐著墻頭，把腿從外面挪進來，坐在上面，居高臨下看著他。

    男人仰起臉，又低聲對她說：“自己下來?！?/br>
    約摸是月色升起，看著站在cao場邊的男人，聽著這幾個字，洛橙有一瞬間的恍惚。

    努力眨了眨眼睫，試圖讓額角隱隱泛起的抽痛不要影響她的視線。

    “簡珩……”長睫輕闔，洛橙下意識地叫他。似乎，還應(yīng)該對他說——簡珩，接著我。

    像只揮累了翅膀的蝴蝶，任由夜風(fēng)承載，自由地墜落。

    心臟像被她撐著墻沿的指節(jié)攫住，收緊，呼吸跟著滯緩。簡珩站在墻角下，脖頸微仰，看著她。

    喉結(jié)因為某種被遏抑又喧囂不止的希冀，輕滾滑動。

    “簡先生，”洛橙突然睜開眼睛，晃了晃從風(fēng)衣口袋里拿出來的，精巧漂亮的小瓶子，笑著問他，“你吃糖嗎？”

    簡珩：“……”

    男人側(cè)頰的肌rou，rou眼可見地收緊。默然數(shù)秒，又強制機體違反本能似的松開。

    洛橙好笑地抿了抿唇角，倒了一粒，扔進自己嘴里?？辔堵?。

    收好瓶子，踢掉高跟鞋，洛橙自己側(cè)身，想順著墻沿慢慢下去。

    簡珩終究幫了她一把，托著人下來。

    像是克制地和某種情緒暫時妥協(xié)，看著她把鞋子穿好，倆人無言地往cao場上踱。

    月色很好，也偶有學(xué)生經(jīng)過，好奇地看他們兩眼。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才聽見有人問：“你不想記起來嗎？”

    像是隨意聊起，簡珩聲音很低，不帶多余的情緒。

    洛橙聞言，無所謂地聳聳肩，并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輕嘲似的反問他，“能忘記的事情，還能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洛橙說完，并沒有去看他的反應(yīng)。本來，也不是多重要的問題。

    只是走了幾步，身邊那個男人身上特有的氣息，卻像是越來越淡。

    洛橙微怔，頓住腳步，下意識地轉(zhuǎn)身。

    初春月輝下，男人覆著一層淡玉色的光，長身鶴立。

    原本閑適地抄在西裝褲兜里的手，也抽了出來一只，虛握成拳，指骨抵著鼻尖，看著她無聲笑。

    笑得像是空氣都從肺腔里抽空，挺直的脊背都有些虛晃。

    倒鉤縱生，藤蔓瘋長，勒緊空洞的胸腔，“你說這句話的時候——”

    笑意嗆得人眼尾猩紅，話音摻沙，男人淡漠地告訴她，“倒是像極了，我一位故人。”

    ……

    “都能讓一個人選擇忘記的事情了，還能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只有不夠放在心上的事情，沒有擺在心里的人，才會那么容易被忘記啊?！?/br>
    “你看有些患阿爾茨海默綜合征的老人，什么都忘了，都還能記得自己另一半愛吃什么呢。”

    “比如說，”少女笑意恣肆，眼尾彎成弦月，都擋不住瞳仁里望向他的光，像礁石上歌唱的羅蕾萊，綿聲又篤定地蠱惑他，“你就是我即便患了阿爾茨海默癥——

    “都不會忘記的人?！?/br>
    ……

    洛橙怔在原地，那笑意，激得她額角的抽痛又泛上來。

    像是某種叫囂著要跑出來，又有人告訴她一定要關(guān)住的情緒在胸腔里共振。

    洛橙偏開視線，有那么一瞬，竟覺得有些無措。攏了攏身上的風(fēng)衣，低聲說：“不早了，我們……回去嗎？”

    腳步聲漸近，男人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有氣息慢慢俯到她身側(cè)，低聲對她說：“帶你去個地方?！?/br>
    明明，也是笑著說的。這笑意卻讓人莫名生寒。

    她不知道，簡珩身上的這種寒意，是之前隱藏得好，還是此刻才有。

    洛橙攏著風(fēng)衣的指節(jié)，不自知地攥緊衣料。

    -

    離開德寧中學(xué)的車，是簡珩開的。

    車速不算很快，車內(nèi)的空氣，卻前所未有的壓抑冗沉。

    車子停好，男人壓了一路的戾氣像是再也不想克制，拽著她的手腕，進了市區(qū)一家兩層樓的工作室。

    店里的人像是認識他，有和他打招呼的，沒人攔他。

    洛橙瞥了一眼店里的員工和客人。

    是家紋身工作室。

    “嘿，珩哥，你怎么來了？”正在樓上單獨小工作間里做繪本的陳梁，看見簡珩，放下手里的東西站起來，笑道，“顧澤前幾天還跟我說……”

    直到看見被簡珩拽進來的女孩兒，陳梁話音一頓，表情幾經(jīng)調(diào)整，準備脫口而出的那句“小橙子越來越漂亮了哈”，硬生生改成了“這是洛小姐吧？你好你好，我是陳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