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各懷心事，和衣而臥，勉強(qiáng)睡去。

次日兩人兩馬一隼下山，有了一只幼隼，就不能光靠吃干糧，趙昔托林朝去打些松雞野兔之類，除了取一些生血rou喂食幼鳥，其余都烤來佐餐，倒比來時(shí)豐盛了不少。只是趙昔的心情，卻比來時(shí)要沉重了。

第36章

兩人沿路返回，第五日，來至來時(shí)的小城外，才要下馬入城，忽然一個(gè)小廝打扮的年輕人迎上來道：“請問可是趙昔趙先生？”

趙昔微訝道：“是。你有何貴干？”

年輕人作了個(gè)揖道：“趙先生好，我家二公子派我們在這城門口等了四天了，可算遇見您了。”

趙昔道：“你家二公子是……”

年輕人道：“我家公子姓陶，一個(gè)多月前才與先生分別，先生還記得吧？”

趙昔了然道：“原來是陶二公子，一個(gè)月前他與我分別，說是走商一年期限將至，快回家去了，如今可還好？”

年輕人愁眉苦臉道：“這一個(gè)月說來話長，如今公子只托我等帶口信來給先生，公子的母親，也就是我家夫人，身染重病，我們那地界的大夫不中用，故而派小的來求先生一句，可否趕去泉門，替夫人看看病癥？”

泉門在幽云到京城方向的路上，是自古繁華之地，盛行儒風(fēng)，歷代出過不少文人名士，如今在當(dāng)?shù)匾嘤袔讉€(gè)聞名的世家。

那小廝又道：“公子派我等快馬先來，他也在路上，趙先生若不便隨我等去，也請等一等和公子相見。”說著先將一玉印奉上，作為憑證，趙昔認(rèn)得這是陶璋隨身攜帶的小印。

他見這小廝所說情形如此緊急，常言道救人如救火，還真耽誤不得。便答應(yīng)道：“既然事態(tài)緊急，等我和林兄商量一二?！?/br>
說著他和林朝走至一邊，道：“林兄，那陶二公子的母親重病耽誤不得?？磥砗湍阏{(diào)查孤鴻老人的事要緩一緩，我得先去一趟泉門。你我怕是要就此別過了。”

林朝道：“我和你去。”

趙昔愣了愣道：“林兄不急著追查孤鴻老人的下落嗎？”

林朝道：“孤鴻子僅有的幾個(gè)親故，不是隱遁，就是作土，我認(rèn)得的和他來往最多的就是你。與其胡亂去找線索，不如看你能記起來什么，再者你和孤鴻子交情甚篤，說不定那些人也會盯上你來。”

趙昔聽他說得在理，便頷首道：“還是林兄想得周全，那咱們就一同跑一趟泉門。”

事不宜遲，于是隨那年輕人和剩下幾個(gè)伙計(jì)會合，便啟程沿著官道而去。

趙昔連日的奔波，臉色更加病怏怏的了，可他自己只字不提，林朝便明白勸說也無用。

走了兩三日，果然碰見隨后趕來的陶璋，這小胖子像是經(jīng)歷了不小變故，整個(gè)兒看著瘦了一大圈，見到趙昔，也不似之前那樣笑臉嘻嘻的了，像趙昔作了個(gè)揖，便請他和自己到馬車上單獨(dú)說話。

趙昔隨他上了馬車，兩人坐定，趙昔先問陶夫人的病情，陶璋仔細(xì)道來，趙昔心里琢磨了個(gè)大概。陶璋又拿出一個(gè)素緞盒子來道：“先生，這是我在京城時(shí)，人送的一顆黑蚌珍珠，聽說此物磨成細(xì)粉，服用是大補(bǔ)，我不曉得對你有沒有用，就擅自帶來了?！?/br>
趙昔訝道：“這也太貴重了，實(shí)在不必?！?/br>
陶璋搖頭道：“先生能二話不說就趕來幫我，比我平日那些朋友不知義氣多少。先生若用不著，我再送其他的?！?/br>
趙昔見他一個(gè)月不見，倒像是長大了幾歲，也懂得人情是非了，便收下那珍珠，只道等事情解決后再還給他。

從車上下來回到馬上，陶璋打起車簾，看了一眼林朝，對趙昔道：“先生，這位是……”

趙昔道：“這是林朝林大俠，我們本是一同上戲蒼山找一位老前輩的，誰知出了點(diǎn)變故，他現(xiàn)在和我一起去泉門，等你母親的病好轉(zhuǎn)了，我們再去打聽那位老前輩的下落?！?/br>
陶璋了悟，總覺得有些懼怕這戴面具的人，便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道：“林大俠?！彼孕‰S父母和權(quán)貴打交道，覺得此人雖沒有那些權(quán)貴的驕矜之態(tài)，氣勢卻更為懾人。

趙昔騎上坐騎，馬兒自發(fā)地向林朝身邊走了兩步，陶璋也縮回車中，繼續(xù)趕路。

不日便到了泉門，早有管家?guī)е叶≡诔峭夤俚郎舷嘤?，趙昔是來替人看病的，也就不多作客套，徑直入城來到陶璋母子的居處。

陶夫人不過年近四十，或許是因?yàn)椴⊥吹木壒?，躺在床上形容枯槁，骨瘦如柴，陶璋伴在床邊喚她幾聲，她也只微微睜眼看一眼，又陷入昏睡?/br>
宅子里還請了幾位當(dāng)?shù)匦∮忻^的大夫，皆都束手無策，只開些養(yǎng)心安神的藥方，加點(diǎn)甘草，讓侍女哄著陶夫人喝下去，卻無濟(jì)于事。

趙昔替她搭了搭脈，身上的病倒不是最致命的，只是病人心情郁結(jié)，與其說醒不過來，不如說是不愿醒來。

趙昔和陶璋說了此事，陶璋急切道：“先生，那照您說，竟是治不好了？”

趙昔道：“這病雖然棘手，但也不是什么奇癥，不過是幾種病疊加在一起，讓人無從下手，我自有辦法。不過陶夫人無心痊愈，這才是最關(guān)鍵的?！?/br>
陶璋愁眉嘆氣道：“這能怎么辦呢？”

趙昔道：“心病還須心藥醫(yī)。況且陶夫人為人父母，最擔(dān)心的莫不是子女的命運(yùn)。我冒昧問一句，陶夫人可是在為你的事情擔(dān)憂？”

陶璋一頓，支吾道：“這……倒是的。”

人家母子間的爭執(zhí)趙昔不好過問，只道：“再如何。先救人要緊，其他的就是讓一讓，等陶夫人病好了，再細(xì)說也不遲?！?/br>
陶璋嘆了口氣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闭f罷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趙昔看著他走出院門外，林朝在他身后道：“你倒很愿意幫他。”

趙昔回過身，笑道：“小孩子家，心眼兒不壞，能幫也就幫了。”

林朝道：“那怎么不幫一幫自己?！?/br>
趙昔一怔，林朝說：“你身體很不好?！?/br>
趙昔道：“我曉得。醫(yī)人者不能自醫(yī)，這個(gè)道理林兄也明白?！?/br>
林朝道：“可以找人幫忙?！?/br>
趙昔道：“我上戲蒼山不正是為了孤鴻老人能治好我這病癥？誰知陡生變故。所幸這副殘軀還能撐個(gè)幾年。”

他說這話的口氣平和得像個(gè)安度晚年的老人，還笑道：“林兄你看，我既無至親，也無所愛，師門據(jù)你們所說，也是浮萍似的，難覓蹤跡，我又沒什么大能耐，掀不起大風(fēng)大浪，所以也就趁還走得動的時(shí)候，到處看看，總比困在一處庸人自擾的好?！?/br>
他的神態(tài)如此平靜，看在林朝眼里，卻像一潭死水。以前的趙解秋能愛能恨，表面性格溫和，其實(shí)控制欲極強(qiáng)，甚至曾拿宋繹的命來要挾老盟主不讓他和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