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嫣兒妳嬴了，妳可以向朕提出任何要求；要是朕嬴了……」牧晚馥轉(zhuǎn)動著酒杯，微笑著說道：「嫣兒妳私藏的桃花釀可得全給朕了?！?/br>
「全都給陛下？這可不行！」聞蕭嫣嘟起嘴說道。

「可是朕也想看看貴妃醉酒?！鼓镣眇I了揑聞蕭嫣的俏臉。

聞蕭嫣偏頭想了想，便不情不愿地點頭。

「陛下，您……以後別離皇宮太遠(yuǎn)了?！孤勈掓涛罩镣眇サ氖终f道：「兩年前的春天，皇宮的狩獵都沒有舉行，都是因為您……」

聞蕭嫣的話彷佛勾起牧晚馥不愿回想的記憶，他放下酒杯，手指按在聞蕭嫣的唇上，輕聲道：「不愉快的事就別再說了?！?/br>
正在此時，太監(jiān)前來說道：「陛下，公主殿下丶許大人丶陸大人和商公子求見。

聞蕭嫣訝然抬頭，果然看見眾人正在離亭子不遠(yuǎn)處站著，估計早就看見自己和牧晚馥了。她望向牧晚馥，習(xí)慣性地徵求陛下的意見，牧晚馥看著酒杯里碧綠的酒液，淡淡地說道：「讓他們進(jìn)來吧?！?/br>
「陛下和聞蕭貴妃還是一如既往地恩愛。」站在不遠(yuǎn)處的合和公主不無欣慰地說道。

陸萱和許成儒相視一眼，彷佛達(dá)成什麼默契，二人又望向商柔，商柔卻沒什麼表示。

太監(jiān)已經(jīng)回來，彎身說道：「陛下請諸位進(jìn)去一聚。」

眾人來到亭子前，亭子跟地面還隔著幾級臺階，商柔花了點力氣才走到第一個臺階上，他正想往上走時，拐杖卻被臺階上的積雪滑倒，幸好陸萱眼明手快，及時扶著商柔，他沒好氣地說道：「商柔，我扶你吧。」

商柔已經(jīng)習(xí)慣陸萱攙扶，便任由陸萱幾乎是抱著自己走到亭子里。

牧晚馥端莊地坐著，全然沒有剛才懷抱聞蕭嫣的慵懶，他幽幽的眼眸注視著陸萱幾乎把商柔抱入懷中的動作。

商柔雙手支著拐杖，寬大的衣袍掩不著他消瘦的身形。他臉上布滿傷疤，長發(fā)留到肩膀處，在腦後綁成小小的發(fā)髻。他全然失去以往的健康，彷佛風(fēng)一吹就會飄走。

茶香飄散著，白煙從香爐里升起來，亭子里溫暖得近乎炙熱。

「參見陛下，參見貴妃娘娘?！贡娙诵卸Y，聞蕭嫣見商柔很艱難才能跪下來，便開口說道：「陛下，商公子的身體不便……」

「免禮吧?！鼓镣眇ポp輕地嘆息著。

眾人站起來，陸萱立即扶著商柔，商柔只覺得一個大男人靠在他懷中實在有點不妥，便低聲道：「陸萱你放手，陛下和貴妃娘娘還在看著呢?！?/br>
商柔現(xiàn)在說話有氣無力，加上有意壓低聲音，聽起來倒是有點像撒嬌，牧晚馥握著酒杯的手不禁微微一頓。

「我生怕你滾到臺階下，還真的是好心沒好報。」陸萱嘟嚷著說道。

商柔唯有由得陸萱，卻不禁轉(zhuǎn)頭看著牧晚馥。雖然他比從前瘦了些，但看起來還是精神奕奕的，絲毫沒有當(dāng)初昏迷時的脆弱不堪。

在看見對方就在自己面前的瞬間，商柔以往的怨恨都化作葉上秋露，消失無蹤。

怎麼舍得怨恨。他高處不勝寒，身不由己，自己憑什麼要求他還記得自己這平凡人呢？

他是注定展翅高飛的鯤鵬，自己只是上輩子積來福氣，這輩子才能夠與他相遇而己。

還能夠活著相見，已是老天爺格外開恩。只有這面對面的瞬間，商柔才能夠真正地肯定那個人還活著，他感謝滿天神佛聽到他這凡人默然的禱告，把那個人還給他。

商柔舍不得似地靜靜看著牧晚馥，牧晚馥也不惱，甚至向他抿唇笑了笑，那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許成儒見商柔的眼睛只是黏在牧晚馥身上，生怕他會不高興，連忙說道：「陛下，臣等不欲打擾陛下和貴妃娘娘賞花的興致，但商公子今天將會離開皇宮，前往微臣的家里休養(yǎng)，所以臣等特地前來跟陛下辭別。」

「嗯?！鼓镣眇ブ皇强粗倘?，他站起來走到商柔的面前，柔聲說道：「朕之前中毒昏迷，朝中積下許多事務(wù)，所以無暇探望商公子。商公子一切可好？」

商柔抬頭看著牧晚馥，對方笑得溫柔婉和，彷佛這些日子以來的冷漠都只是自己想像出來——也對，牧晚馥是皇帝，他當(dāng)然是忙於政事，疏於照顧自己也是平常的，自己為何像婦人女子般斤斤計較呢？

想到這里，商柔心里不禁一軟。牧晚馥小心翼翼地握著他的手，彷佛怕弄痛了他。對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他向一旁的太監(jiān)說道：「商柔救駕有功，賞黃金百兩，即日送到許府?！?/br>
「謝主隆恩?！股倘嵊止蛳聛碇x恩。

「免禮?！鼓镣眇シ鲋倘嵴酒饋?，笑盈盈地說道：「朕也會派人把藥材送到許府里讓你好好休養(yǎng)的?！?/br>
許成儒一臉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陸萱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合和公主和聞蕭嫣則一臉不明所以地在旁邊看著。

牧晚馥本來稍稍抬起的手又伸向婉兒，婉兒睜大眼睛看著他，小孩子的記憶都不好，加上牧晚馥此刻的氣度外貌跟以往截然不同，她竟然認(rèn)不出牧晚馥了。她下意識地覺得這男人看似溫柔卻極為深沉，所以嚇得躲在許成儒身後。

許成儒牽著婉兒的小手，她才沒那麼害怕。

牧晚馥輕聲道：「商公子回去休息吧?！?/br>
離開時，陸萱還在說道：「商柔，你可小心摔著?！?/br>
「我沒那麼脆弱?！?/br>
「剛才是誰幾乎摔倒在臺階上?！?/br>
聞蕭嫣站到牧晚馥的身邊，微笑著道：「商公子真是一個大好人?！?/br>
牧晚馥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一行人遠(yuǎn)去的背影，沒有回答聞蕭嫣的話。

合和公主一直把商柔丶陸萱和許成儒送到宮門。商柔抬頭看見合和公主溫柔地微笑著，泛紅的臉頰帶有幾分羞澀。

「草民謝謝公主殿下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股倘峁蛳聛硇辛舜蠖Y。

「商公子，你已經(jīng)說過許多次謝謝了?！购虾凸鬏p聲說道。

陸萱和許成儒相視一眼，陸萱笑道：「殿下平日若是有空，大可來陸府一聚。」

商柔丶陸萱和許成儒三人離開宮門，馬車早就在外面等候著。三人走上馬車，馬車很快就開動了。

「商柔，殿下看上你了，你的運氣真好?！龟戄嫘毙钡赝蛏倘帷?/br>
商柔一怔，他連忙搖手道：「公主殿下乃是龍子鳳孫，怎麼可能看上我？」

「怎麼說呢……殿下也沒有你想像中活得那麼美好。」陸萱略一躊躇，說道：「陛下成婚多年，膝下有兩子一女，而身為長姐的公主殿下卻云英未嫁，這難道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商柔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問題，但這問題當(dāng)然不是他可以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