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包裹之下低低地笑起來。

以誠移開毛巾，對上他的一張鋪了淺淺的笑的面孔。

離得那樣近，以誠可以看見他臉上細細的絨毛，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有一對小小的自己，渴切卻張惶。

然后，那光亮里的自己漸次地暗淡下去，終于不見了蹤影。

是千越轉(zhuǎn)開了頭。千越想，原來原來，能走近是以誠的，只是越越，蘇蘇，是不行的。

明明已經(jīng)近了的，卻再度地遠去。

下午，是以誠騎著摩托帶著千越去了他們小時常去的北極閣。

密密的樹林間，有當(dāng)年宋子文的一座別院。別院的后面，是一面斜坡。有些背陰，空氣中是濕潤的青草氣息。蒿草長得足有半人多高。非常非常靜謐。

在林間空地上，千越躺在以誠鋪好的塑料布上，以誠躺在他身邊，側(cè)過臉去看著他。

千越今天沒有戴那副小黑框的眼鏡兒，微瞇著眼，若有所思的。有淺淡的光影打他臉上身上，以誠突然覺得他好象要隨著那光影的消失而逝去似的，不禁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

千越的手被那溫暖干燥的手包裹住，那一種和緩與平靜，讓人舍不得丟掉，千越差一點就讓一直盤繞在心中的疑問沖口而出。

以誠，你，是否還在找著越越，你心目中真正的，那個越越。

以誠慢慢地說，“越越，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回，咱們上這兒來，你被一只蜜蜂蟄了后腦勺兒，嚇得痛哭，一邊還一個勁兒地問我，‘我會不會死？我會不會死？’回去的時候，腿都是軟的，我只好一路把你背上去。越越啊，你小時候，真是個膽小的小孩子啊。”

那個膽小的孩子，連蜜蜂都怕的，卻在多年以后，那么不顧一切地勇敢而盲目地做了愛的犧牲。

千越翻過身來說，“以誠哥，你愿不愿意再背我一回？”

以誠坐起來，伸手拉起千越，“來！”

千越伏在他寬闊結(jié)實的肩背上，把頭靠在他的脖頸邊，以誠的身上，盡是陽光的干燥的氣息，蓬勃而溫暖。千越想，三個月，還剩下兩個多月的時間吧。那以后，我還是遠遠地走開去吧。這樣，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記起越越的時候，興許還能象如今，記得這樣多，這樣好。

千里起解正文情欲

千越趴在以誠的背上，夕陽下兩人一路走上坡。

一上了坡，千越就跳下來，以誠回身接住他，“越越，我背你到停車的地方?！?/br>
以誠看見一縷紅暈順著千越的臉頰慢慢地漫延開來，額角眉梢全染遍了。

千越轉(zhuǎn)過臉去笑著說，“兩個大男人，背著抱著多乍眼?！?/br>
以誠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著走在千越的身邊，兩人隔著寸許的距離，行動之間，手臂偶爾輕輕碰著對方，眼角里帶著一點點對方的衣襟。

以誠說，“越越，小的時候，你老喜歡藍色的衣服，長大了，倒是穿白色最好看?！?/br>
千越低頭看看身上的白色外套，“可是白色最容易臟?！?/br>
以誠笑道：“第一次碰面的時候，我看著你穿著白襯衣，干凈得象天上的云，越越。”

千越一愣，啊干凈的，千越說：“干凈的，是你的越越，我只是個替身。至于衣服，呵，那不過是我的職業(yè)技巧。”

這一刻，是以誠只恨自己的笨嘴拙舌，他張張嘴，只囁嚅著說，“越越，越越啊?！?/br>
千越倒退著走，“快點兒回去吧，我餓了。晚上吃什么？別再是糖粥了。我可是喝夠了。”

以誠說，“哦，那咸粥好不好。”

千越踢飛一個小石子，“是以誠，我看你還是去開一個粥鋪最合適?！?/br>
以誠笑著把他拉過來，給他戴好頭盔，那頭盔一角，用油性筆端端正正地寫著兩個小字，越越。上一次千越就發(fā)現(xiàn)了，也不知是以誠什么時候?qū)懮先サ摹?/br>
等他在后座上坐穩(wěn)了，以誠才發(fā)動了車子。

千越看著眼前這副寬寬的脊背，不知為什么那么地吸引，讓他忍不住地想靠上前去。

千越用胳膊環(huán)住以誠的腰身，象每一次一樣，以誠會輕輕地一抖。

以誠很結(jié)實，但是并不粗壯，他有著很挺拔的腰線，長的近乎夸張的腿，象儀仗隊員那樣非常漂亮的身材，與他平常的眉目奇妙地調(diào)和起來，會叫千越不自覺地心跳加速。

千越想，以誠說過，他唯一喜歡過的男孩子就是鄰家的這個弟弟，但是他所說的喜歡倒底是什么樣的？

他對他溫和而疼愛，但是，他們甚至沒有接過吻，是否他心里只把他當(dāng)成一個替身，他要留著那最好的，最保貴的，給他心目中干凈清白的真正的越越？

千越想，只有我知道，那個越越，已是不在了啊。

如今的越越，是一個被情欲的滋味浸yin過的人。

那個天真單純而潔凈的沈千越，其實從那樣的一天起，就不得不收拾起了純真，象在外力的作用下，突然地停止了生長的小樹。

那一天，啊那一天，才是千越再也無法接受女人的原因。

那時候，是以誠剛剛?cè)ギ?dāng)兵，千越才十四歲。是一個稚嫩的少年，他還沒有上過生理衛(wèi)生課，老師在教到那個章節(jié)的時候，含糊地說，這一章什么時候教，如何教要等學(xué)校統(tǒng)一安排。那時的千越，只是一個偶爾和伙伴們躲在角落里偷偷研究漂亮女同學(xué)的小小伙子。

千越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個場景。但他不知道該怎么樣去描述那樣的場景，他跟誰都沒有說過，他也不愿跟任何人說。

那一天，在放學(xué)回到家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母親，跟一個陌生的男人，糾纏在她的那張精致的大床上。

那個時候，父親去了國外做短期交流。

他聽見母親那種特別的聲音，沙啞而柔媚，象是痛苦的，卻又不是。

剎那間千越的腦子里一片空白，沒有驚諤，沒有害怕，什么也沒有，連眼淚都沒有。他轉(zhuǎn)身跑了，門都沒有關(guān)好。

千越的家，住在四樓，他跑著沖下樓，沖出研究院兒的大門，沖到街上。研究院離雞鳴寺很近，空氣里隱隱地有香火的味道。

他沒有目的的一路跑去。剛剛映入眼簾的景象，魔魘似地跟在他身后，一路催逼著他，向前跑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