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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鈺黎櫳 1個。 第35章 Prelude·Op.35 【gypsophi】 “你還好嗎, 歐羅拉?” 哈莉特站在后臺,見身邊人半晌沒有動靜,沉思片刻后, 她扯了扯少女的衣袖。 歌劇院內(nèi)被雄壯激昂的鋼琴聲覆蓋, 響亮的金色音符幾乎要掀翻這座劇院的天花板,也將歌唱家好不容易平復(fù)下的心情打亂。 原本一開始的上臺順序是她們在前。對借此舞臺復(fù)出的哈莉特而言,在被調(diào)換過演唱曲目后,這就是一種戲?!挠腥胄幸丫玫难輪T在新人前出場的?考慮到自身演唱的曲目,她不得不忍下這種被調(diào)換主次角色的安排……誰曾想, 今天正式開演,上臺的先后竟然被臨時更換。 “哈莉特, 考慮到你的身份, 你的確該押后演出——加上普雷耶爾夫人今天日程緊迫, 你就延后演唱吧?” 想起劇院經(jīng)理敲開化妝間的門,理應(yīng)帶著歉意的試探和詢問竟被轉(zhuǎn)換成不可改變的陳述, 哈莉特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又想到一會兒還要登臺, 便放棄了捏拽裙子的行為,改用握拳泄憤。 一會還要上臺,絕對不能弄皺演出服。 就算要輸, 也要最后和舞臺好好道別。 哈莉特漸漸松開了手指,她想通了。 從一開始,那個對她懷揣極大惡意的女人就沒有想過給她留條活路。就像她的腿,本該痊愈,卻依舊撐不起她的身體。 只是可憐了歐羅拉, 連累這位朋友第一次登臺亮相…… 女歌唱家心有不甘,卻不是為自己,為這一位女鋼琴家。 哈莉特看向歐羅拉, 年輕的少女卻有著超脫年齡的成熟,她的手指時而放在唇邊思索,時而架在半空中,在那面無形的鍵盤上模擬彈奏……她似乎一點都不受外界影響。 近乎無聲的嘆氣,歌唱家干脆放過自己,身邊的鋼琴家已經(jīng)徹底沉浸在音樂里了。她是真的愛著音樂,赤誠無垢,如同新橋邊盲眼唱歌的少年。 唱好我的歌就行。 那顆焦躁不安的心瞬間就被安撫,這是來自歐羅拉的魔力。哈莉特閉上眼,聽了幾句鋼琴旋律——除卻偏見和仇恨,那個女人的鋼琴的確很容易引起聽眾內(nèi)心的熱情。在找回公正心后,她也會被這樣振奮的樂音感染。 瑪麗·普雷耶爾的鋼琴,的確有她自身的魅力。 但歌唱家本人,還是更喜歡已經(jīng)劃歸在朋友范圍內(nèi)的歐羅拉的琴聲——溫柔的,如陽光般溫暖。 那位新人的演唱已漸漸接近尾聲。哈莉特的心臟開始不由自主地加速,一種酥麻感正從她的腳底過渡到頭頂,她感覺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興奮地尖叫。 她用左手捂住胸口,胸腔內(nèi)熱烈的怦跳讓她的雙目暈染出淅瀝的潤澤。 我原來是如此渴望舞臺。 我一定要唱好我最后一支歌。 “哈莉特,準備好了嗎——給巴黎一個驚喜。” 哈莉特望向身邊人,發(fā)現(xiàn)歐羅拉的眼中滿是自信和胸有成竹。 “相信我,這是哈莉特的第一支歌。” 歌唱家微擴的瞳孔里填滿震驚。 她聽到劇院里爆發(fā)出的轟鳴掌聲和尖銳的口哨,久久不衰。 當哈莉特被歐羅拉挽手登上舞臺是,她只看到了前路上,滿是盛開的鮮花。 * 只要坐在鋼琴前,我就能創(chuàng)造出一個世界。 這句自信到有些狂妄的話,此刻并沒有被歐羅拉在心中復(fù)述。 她眸中含笑,望著隨意依靠在自己鋼琴邊上的哈莉特,將自己排除出造物主的地位——主角是歌聲,鋼琴只做背景,負責給人聲描繪的世界錦上添花。 劇院的觀眾席上似乎彌漫著竊竊私語。或許吧,把鋼琴擺在舞臺中央,遠本遙遙相望的伴奏和歌者,竟然聚焦在所有人目光的中心,的確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編著一條簡單馬尾辮,頭戴花環(huán)、身著潔白希臘式長袍的歌者,看樣子不打算挪動位置,是已經(jīng)放棄表演了嗎? 歐羅拉能猜想到他們的心理,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期待哈莉特的演唱。 絕對會,令巴黎驚喜。 收到歌者的示意,少女閉眼輕撫過鋼琴的白鍵,完成她演奏前的儀式后,彈響了她在十九世紀第一次公開演奏的白鍵。 豎琴。 在鋼琴上被模擬出的靈動豎琴聲清晰而真實,似乎眼前就能看到豎琴上震動的琴弦——它們微顫著,輕易就發(fā)出清冷的、沁人心脾的鳴響。 由急至緩,由重漸清,卻越發(fā)侵蝕感官,調(diào)動耳朵去追尋琴鍵的聲音。 坐在前排的某位樂評家瞬間寒戰(zhàn)過身。他望著臺上鋼琴鍵盤面如水波般起伏的手指,只能生硬地用干澀的喉嚨吞咽著內(nèi)心的震驚。 他哆嗦著摸出筆,在稿紙上留下一串蚯蚓般的法文:“雖然我對哈莉特的復(fù)出首演并不看好,但她的鋼琴伴奏給了我巨大的驚喜——這是什么樣的控場力?我從未想過,自己僅會為一串模擬豎琴的琶音而頭皮發(fā)麻……這個鋼琴師,神啊,又一個女性——如果哈莉特的演唱還有什么令人稱贊的東西需要寫上的話,那一定是她給我們帶來了一個鋼琴新星?” 而在這段新添的筆跡紙上,是一句流暢順滑的連筆:“普雷耶爾夫人的鋼琴結(jié)束后,今晚便沒有期待可言?!?/br> 他怔愣毫秒,干脆利落地將其劃去。 筆在紙上劃出一大道黑線。樂評家有些氣憤,正準備對身邊人報以怒視——因為被人撞了一手肘,他的稿紙幾乎要廢掉。 他扭頭,卻看到對方一臉不贊同地比著噤聲的手勢,十分不滿地指著他的筆。 樂評家悻悻地歉意頷首,瞇著眼再次沉迷在這悠揚的鋼琴引子里。是啊,這般美妙的音色,連筆和紙的摩擦都是一種罪過! 不行,職業(yè)的素養(yǎng)不允許……他必須去記錄、去評述,大不了,下筆再輕些。 還未等筆再一次落在紙上,樂評家便再次抬起驚恐的臉——哈莉特唱了什么?這詞段是、法語? 神啊,莎士比亞英劇的忠實女主角,竟然能開口在舞臺上流利而深情地演唱本土的歌曲。 曾經(jīng)哈莉特的嗓子只需飛出異國的語言,就能讓聽眾魂繞夢牽。但巴黎人的口味多變近乎無情,當莎士比亞在法蘭西失去魅力的時候,固執(zhí)的歌唱家只能蕭索退場。 樂評人曾遺憾過她不知變通、不善迎合,雖然音樂無國界,但想讓法國人再為英國歌劇掏錢,過于天真和理想。 但現(xiàn)在——聽著無障礙就能理解的歌詞,配上樂者恰到好處的迷離神資,在以哈莉特本就非凡的嗓音加持,執(zhí)筆人連心都開始疼了。 哦,倚著窗傾訴思念的美人,我愿意為你擦去眼角的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