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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太監(jiān)請小心輕放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2

分卷閱讀52

    之間戰(zhàn)火不斷,男人們奔赴戰(zhàn)場,部落里其余的人們不斷遷移。有些車隊(duì)里有女奴隸遭受過侵犯,在遷移中產(chǎn)下嬰兒——女人與孩子在戰(zhàn)爭中永遠(yuǎn)是最卑微也是最容易受傷害的群體。

    這些孩子毫無疑問也是奴隸。長大以后,他們的生命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死在貴族手下。

    托托是很了不起的。

    她打破了這種可能,單憑在馬上射殺敵人的數(shù)目。

    柳究離頭一次見到托托是在尸山血海中。

    她是騎著敵軍的馬回來的。那時候柳究離剛接到先帝的命令沒多久,跟隨商隊(duì)百般周折才抵達(dá)女真的車隊(duì)。

    他在氈車門口候著,周遭都是厚重的血腥味。要知道,廝殺與戰(zhàn)亂對蠻夷之地的民族來說等同于家常便飯。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匹馬跌宕著回來了,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柳究離就認(rèn)出,那是他們大虛漢人的馬。

    他心里疑惑,以為是邊地有漢人投奔了女真。

    那馬溫順而鎮(zhèn)定,馬鞍邊綁著一圈團(tuán)狀的東西,遠(yuǎn)看像是鼓鼓囊囊的酒壇子。轉(zhuǎn)眼間,它就來到了他們跟前。

    柳究離這才看見馬上的人。

    那是一個衣著襤褸的少女。她滿頭綁著鞭子,雙腳裸著,手指沾滿了烏黑的血跡,一看便知道在部落里地位卑賤。

    然而比起這位少女,更加引人注意的是馬鞍周邊起初被他以為是酒壇子的東西。

    那是漢人士兵的頭顱。

    他們都是大虛的士兵。永遠(yuǎn)凝固在他們臉上的表情無一不是驚恐與詫異。

    少女只身一人躍下馬來,旁邊叫做特斯哈的剽悍男子過來連連抱怨,女真語說得又快又響:“托托!你又一個人跑去漢人駐扎的營地了!萬一打草驚蛇了怎么辦?!”

    被喚作“托托”的少女挑釁地側(cè)頭,猛地向前卷舌嚇了特斯哈一跳。她也用女真語回答:“不會的。沒有蛇了。

    “我全殺了?!彼移ばδ樀卣f道。

    后來,柳究離曾經(jīng)在閑談時問過托托當(dāng)初為何這樣。那時候她已經(jīng)和昔日說教她的特斯哈平起平坐,也不再親自做那么多猖獗的事,托托費(fèi)了好大力氣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么。

    “那時候,小單于三百天要?dú)⒃S多牛羊獻(xiàn)祭神明。同時,還要?dú)讉€奴隸。”托托說,“殺敵多的,就不會被選上。年底的時候,為了保險,我通常會去偷襲幾次漢人或者沙陀人?!?/br>
    柳究離有一個弟弟。在受先帝命令來女真時,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弟弟。來到女真之后,他卻時常在托托身上看到幼弟的影子。

    只是,幼弟學(xué)的是四書五經(jīng),托托自小學(xué)的是殺人;幼弟吃的是上好的湯菜與點(diǎn)心,托托吃的是奴隸主丟下的生魚rou;幼弟有他這個兄長、父母親以及疼愛他的外祖母,托托悚然無親,至今無父無母;幼弟將來會參加科舉考試,或許像他的長兄一般,去奪取功名利祿,成為為皇上分憂的賢臣,然而托托的將來,誰都不知道。

    柳究離想,或許托托會死吧。

    一定會的。

    尤其是在他將女真的軍情交給大虛之后。

    他也曾想過要帶托托逃離這里的。什么時候,就他們兩個人。

    柳究離想讓托托也見見中原的柳綠花紅、繁榮盛世,在那里不需要廝殺,也不用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她可以像個尋常的女子一般活下去。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了。

    她被族人捉住砍去雙腿時,柳究離就在身旁。他是領(lǐng)著幾路大虛的兵馬過去商定受降事宜的。

    縱然這場大捷的功臣無疑是西廠廠公紀(jì)直,但是他也的確為這場硬仗貢獻(xiàn)了不少力量。憑借他的指令,大虛的軍隊(duì)準(zhǔn)確地襲擊了女真部落的援軍,阻斷了他們逃生的機(jī)會。

    女真族人無法對有大虛庇佑的柳究離輕舉妄動,于是,他們當(dāng)著他的面,傷害了那時候在這世上與他幼弟同等受他珍愛的另一個孩子。

    名叫特斯哈的女真將領(lǐng)一揮手,便有人從籠中將她拖拽出來。那時候托托已經(jīng)受過不少折磨了,雙臂被擰斷,軟綿綿地垂在身側(cè)。她兩眼無神,就這么被拎著按到臺上。

    在那一刻,柳究離失去了一切。他分明知道實(shí)力懸殊,況且他們本意就是為了激怒他,然而而理智卻仍然分崩離析,離他遠(yuǎn)去。

    柳究離就要伸手上前,身旁的副官就是這時候拉住了他。在那個時候,意識回到了身體里。憤怒的疼痛感仍然在胸口劇烈地錘擊。

    現(xiàn)在貿(mào)然插手的話,他們這群使者或許都會因主動挑事而遭到殺害。

    柳究離知道自己不能動。

    他們抬起了磨光的刀。

    那時候,托托忽然張口了。她的視線在這無邊無際的世上浮動著?!昂锰郯??!蓖型姓f,“師父,好疼啊。”

    柳究離微笑起來,熱淚簌簌地從兩頰滾落。他紋絲不動,以安撫的口氣說:“托托,痛過了就好了?!?/br>
    此時此刻。

    桃樹的花骨朵沉甸甸地垂下來,枝繁葉茂,綠樹成蔭。

    托托站在柳究離面前,她揮動那柄黑銀相間的長槍說道:“柳究離,終于再見了?!?/br>
    柳究離低頭輕笑,聲音似春日繞指的水一般溫和,可他的刀卻發(fā)著寒光:“為師什么時候教過你這樣同長輩說話了?”

    “不錯,真不錯?!甭勓?,托托卻更加用力地獰笑起來,她說,“就是這樣。不要顧及過往的事了,柳究離,你也來拼盡全力殺了我吧。不殺我的話,要死的就是你了?!?/br>
    她抬起槍,義肢踩在身后的桃樹上接力沖過去。枝葉顫動,零散的桃花跌落在草叢中,花瓣碎落一地。托托就這么直截刺向了柳究離的咽喉。

    第39章 辨錯

    他的喉嚨忽然刺痛。

    握著筆桿的手在半空中略微停頓,墨珠沿著筆尖滴落,掉在宣紙紙面。起草的詔書上頓時有幾個字陷入模糊不清當(dāng)中。

    紀(jì)直盯著那聚攏成墨團(tuán)的漆黑,忽然想起托托的眼睛。

    那個女真人有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與紀(jì)直不同,她的眼中總是永遠(yuǎn)隱匿著亮光,如同希望的星火始終閃耀。

    疲倦的時候,紀(jì)直時常會想起她的樣子來。

    然而就在這時,常川推門領(lǐng)著尖子立到屏風(fēng)后頭。莊徹已經(jīng)歇息了,只留他一個人繼續(xù)伏案。紀(jì)直頭也不抬,只問:“什么事?”

    尖子像是遇到了什么難以啟齒的問題。從前他時常匯報一些壞消息,只是這一次,卻更加曖昧一些。是好,還是壞?或者,比原先的壞事都要壞?

    尖子斟酌不出,只能俯身恭敬地道:“主子,家里出事了。”

    沒有八抬大轎招搖,也沒有幾十人馬開路,紀(jì)直這一趟回去太過倉促。他快馬加鞭到家時,一語不發(fā)徑自推門進(jìn)三三齋。

    東西仍舊是按原先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