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1
托托拉了拉紀直的衣袖問:“拜神真的有用嗎?求佛的話,什么都能實現(xiàn)么?” “怎么可能。”紀直嗤笑,轉(zhuǎn)瞬又收了臉色,面色漠然地答道,“神佛不會管你死活。你有什么心愿,求佛還不如求本座?!?/br> 托托頓時垮了笑,她扭過頭,淡淡地說:“那奴還是求佛吧?” 她這話勾起了他的興趣。紀直問:“你有什么想求的?該不會是再長出腿來吧?” “那你會求長回那玩意兒來么?”托托口無遮攔,說這話時甚至引得周圍幾個影衛(wèi)都不得不看了過來。 紀直甩給托托一個眼刀,隨即用殺人的目光環(huán)顧四周。影衛(wèi)們紛紛躲閃,尖子在心中捏了一把汗,這位夫人可真是太不惜命了。 紀直說:“不會?!?/br> “一樣的。那我也不會,”托托說,“從前或許還是會有這等妄念吧,現(xiàn)如今完全不想了?!?/br> 紀直看著她艱難地扶著拐杖跪下去。一個從未通曉佛理的女真人,在這時候居然彎下膝蓋,全然虔誠地在寺廟里供奉佛像。 他問:“為何不想?” 這時候托托才剛跪下去。她整整齊齊把拐杖列在旁邊放好,頭也不回,就這么耿直地望著高高在上的菩薩說:“沒有身殘至此,也就不能來到中原,更不能嫁給你為妻了?!?/br> 紀直驀然一怔,沒想到她要說的會是這種事。 她又擰過臉來,孩子氣的臉上輕巧地飛起一個笑容。托托說:“我頭一次遇到紀直這樣待我好的人,托托這輩子都不會忘了你的?!?/br> 語畢,她虔誠地取了香來朝神佛叩頭。 紀直就這么立在一旁,看著托托畢恭畢敬地拜下去。 她磕了頭,起來的時候由忒鄰攙扶著。紀直問:“你求的什么?” 托托看著紀直眨了眨眼睛,說:“你猜吧?!?/br> 紀直說:“說了,你求神不如求我。” “是了,”托托忽地嘆了一口氣,“本就應(yīng)當求你的。” “什么?” “我求的紀直康健喜樂,紀直一帆風順,紀直平安百歲?!蓖型行ζ饋頃r,臉上盤旋著芍藥一般鮮艷又明亮的光彩。 紀直嘲弄地回答:“若是燒香拜佛便能辦到,那什么事都不用做了?!?/br> “可是,正是單憑人的一己之力達不到,所以才只能燒香拜佛吧?”托托又說。 紀直也不等她,徑自朝前走。他說:“事在人為。本座能不能平安百歲本座不知道,但是,我活一日,便會叫你也陪著活一日?!?/br> 托托倏然抬頭,癡癡地看向面前的背影。 她看著他往前走,步履不停,紀直的背影搖曳、搖曳,直至不見。托托原先閃著亮光的雙眼也逐步黯淡下去。 原本他們是不會有交集的。女真的殘損女將與大虛的西廠督主,他們頭一回在沙場相見時,她推了他一把。就那么一次會面,理應(yīng)當就是他們二人的全部了。 然而正如攪亂的麻線,機緣巧合之下,他們之間共度的時候終究還是比那一場邂逅憑空多出了太久。 平靜的湖水之下醞釀著滔天巨浪。那一日回去之后,紀直便又出門了。他總有許多要奔波的事,為了他往后的日子,也是為了托托往后的日子。 托托拄著拐目送著紀直離開。 隨后她就失蹤了。 第38章 仇人 在長子和立子看來就是如此。托托憑空消失了。他們盯人也不是業(yè)余的,可是到底還是比不過托托謀劃良久。 忒鄰知道其中的底細,卻也不能說出來,最初幾日,她幫著瞞過了所有人。等到事情敗露,只能佯裝驚慌失措,之后便躲在房間里掉眼淚。 她的行囊也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了,按照原先的安排,托托這么一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忒鄰大抵作為奴仆會變賣或是換到別的院子去,憑借她的本事與攢下的盤纏,正兒八經(jīng)贖身或一不做二不休逃掉都不是什么難事。 是托托事先囑咐忒鄰替她隱瞞幾日的。平日托托就不喜歡太多下人伺候著,因此要對外瞞天過海并不難。 只有小齋子那里會難應(yīng)付一些。他成天跟在托托后頭。為了不在這節(jié)骨眼上壞事,就在離開前幾日,托托隨便尋了個由頭將他痛斥了一頓,隨后遣回老家去探親了。 連帶著一起消失的還有合喜。 紀直連日在宮中,沒有人敢把這個消息報上去。長子和立子都慌了,把府上翻了一個遍,就為了尋找夫人。 好端端一個大活人,雖然缺了一截,但怎么就丟了呢? 而與此同時,在堆滿柴火的馬車上,托托擦著手中的銀絲鹿筋槍。合喜自在地飛了兩圈,熟練地落到她肩頭。 它挪動著腦袋輕輕蹭她的面頰。 托托應(yīng)答道:“沒事的。等料理完這樁事,咱們就回按出虎水吧。你跟著我來漢人這邊,一定也很想家吧?” 合喜啄了啄她發(fā)間的簪子,腹中又“咕咕”地叫了兩嗓子。 “你問我怎么辦?”托托揉了揉它的脖子笑道,“我也回去呀?!?/br> 合喜張開翅膀,羽毛蹭得托托想打噴嚏。這只漆黑的海東青又飛上空中去了。托托望著它,笑容不知不覺便褪了色。 她知道,合喜對現(xiàn)況也是了然于心的。 海東青貴為神鳥,四??梢越ǔ?,即便居無定所,也只消一根樹枝便能令它棲息。然而人卻不盡相同。漢人這里不是托托的故鄉(xiāng),她在女真,同樣已經(jīng)沒有去處了。 她是向大虛皇帝莊徹下過跪的人,因而已經(jīng)女真人失格。況且,沒了兩條雙腿的她戰(zhàn)力不比從前,不能像從前一般打仗,單于也斷不會再收留她了。 假如現(xiàn)在再背上殺害大虛朝廷重臣的罪名,那么就真的是走投無路,只能一死了。 而這樣的托托最終還是站在了柳究離跟前。 他到的時候,只見山坡上是一片桃林。柳究離心里笑,虧合喜能找到這樣的好地方。四處無人,他以為還早,誰知一轉(zhuǎn)背,就聽到女聲在背后低低地響起。 “你來了。”托托說,“帶了劍沒有?” 柳究離從腰間抽出明晃晃的劍來。他說:“既是決戰(zhàn),自然是帶了。” “那么,”托托說,“來吧。” 在久遠的過去,在有森林與大漠交接的按出虎水,柳究離曾經(jīng)在挑起劍時也這么說過。他道:“那么,來吧。托托?!?/br> 于是托托就揮舞著直槍或是軟鞭朝他殺過去。大多數(shù)時候,柳究離氣喘吁吁,擦著額上的汗微笑道:“真厲害啊,托托?!?/br> 那時候托托就會得意而自豪地揚起一個笑容道:“那當然了?!?/br> 她倒也沒想過要為部落爭取多少牛羊,或是為單于從漢人和其他部落哪里爭來什么榮光,甚至也沒想過自己要獲得什么官爵或是財富。 少數(shù)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