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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胡的瘦高老者被白雪引進了內(nèi)室。 老者吊眉薄唇蒜頭鼻子,右臉頰上有一塊銅錢大的黑斑,正是少女靜姝記憶里那位替她娘親封氏診脈的劉太醫(yī)。 劉太醫(yī)不復昔日到國公府里請脈時的謙恭,總是微微弓著的腰身此刻挺得筆直,言語間也不見昔日的慈和,甚至有些疏淡冷硬:“煩謝家娘子把手伸出來?!?/br> 唔,昔日的大姑娘也變成了謝家娘子了。 靜姝把皓白的腕子搭在脈枕上,學著少女靜姝的腔調(diào),柔柔弱弱地說:“妾身欲替夫家開枝散葉,卻總是想起妾身那一尸兩命的母親,唯恐步了她的后塵,夜夜憂思不得安眠。思及母親生前最是信任劉老的醫(yī)術(shù),便跟二嬸求了個帖子把您請了過來?!?/br> 被夸了醫(yī)術(shù),劉太醫(yī)神色好看了些,終于把干枯的指頭搭在了靜姝的腕子上。 靜姝盯著劉太醫(yī)指甲上被草藥浸出來的顏色,又道:“妾身夫家雖無權(quán)勢,卻薄有家財,勞您費心幫妾身調(diào)理身子骨,診金必不會少了您的。” 劉太醫(yī)輕哼:“謝家娘子且先噤聲?!?/br> 靜姝適時閉嘴,看著劉太醫(yī)閉眸診脈,她便也進了書城app,打開更了一章“財帛動人心,劉太醫(yī)細道隱情”,便靜待著她那時靈時不靈的金手指發(fā)揮作用。 她試驗過幾次,她的金手指在不危及他人性命、不涉及謝瑾年的時候,還是挺靈的。 果然,劉太醫(yī)診完脈,看著彩云手上托盤里那一托盤金燦燦的小元寶,立時換了神色:“世事難料,人心叵測,謝家娘子日后與人相處還是多留些心眼罷?!?/br> 靜姝輕揚眉梢,隔著珠簾,朝著劉太醫(yī)微微欠身:“劉老此言何意?妾身有些聽不明白,還請劉老教我。”說完,靜姝輕喚了一聲追月。 追月掀開手中托盤上的紅布,又是整整一托盤的金元寶。 劉太醫(yī)狠揪了一把下巴上的胡子:“今日老夫所言,出得老夫之口,入得謝家娘子之耳,你聽后只記在心里便可,萬不可說與第三人知道,待離了這里,便是謝家娘子使人與老夫?qū)|(zhì),老夫也是不會認的?!?/br> 靜姝一聽有門兒,拿捏腔調(diào),細聲細語:“劉老放心,妾身如今父母皆亡,倚仗全無,只不過是求個明白罷了?!?/br> 劉太醫(yī)看了彩云和追月一眼,閉口不語。 靜姝會意:“且去給劉老泡杯好茶,再取些好茶點來。” 彩云會意,拽著開口欲言的追月退了出去。 待得室內(nèi)再無第三人,劉太醫(yī)盯著放在茶案上的兩托盤金元寶,一扯胡子,咬牙道:“老夫在封夫人常吃的養(yǎng)身藥丸里嗅出了附子的藥味?!?/br> 附子有小毒,常人服食無礙,孕婦誤服卻是致命的。 原來不是她妄加揣測,親娘一尸兩命竟真的不是憂思過度,而是不慎著了旁人的陰私手段。 不屬于她的悲憤自心底涌出,成串的淚珠子自眼尾滑落,靜姝拿著帕子抹眼淚,怎么抹也抹不完。 劉太醫(yī)隔著珠簾,見靜姝只顧抹淚,起身自拿了兩托盤金元寶便離了謝府。 * 謝府,花園東北角,望北書齋。 謝瑾年之前還仿若只余一口氣吊著性命的模樣,那藺郎中幾針扎完,一碗藥湯子下去,此刻卻已經(jīng)坐在太師椅里處理事務(wù)了。 慣常替他傳遞消息的漢子將一串竹筒放在書案上,便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書齋。 謝瑾年垂眼盯了片刻,修長的手指捏起一節(jié)寸長的細竹桶,指尖輕點竹節(jié)封口,自里面取出一頁泛黃的紙來。 細小如芝麻的小楷,密密麻麻布滿了紙張。 謝瑾年一目十行地看完,便將紙張遞給了坐在他對面的青年文士,轉(zhuǎn)而去拿下一節(jié)竹筒。 兩個人一遞一傳,悄無聲息地讀完了所有密信。 青年文士摸著下巴思量了片刻,說:“那位如今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已是眾矢之的,被人拖下馬是早晚的事。公子如今實在是一動不如一靜,以往公子做得很好,今日卻讓人又是去查你岳家,又是讓人去打劫個太醫(yī)的,也太不應(yīng)該。” 謝瑾年撩起眼皮子,澹然無波地瞥了青年文士一眼:“我自有考量?!?/br> 青年文士端量著眼前沉穩(wěn)如山的年輕人,好看的眉眼染上了一絲揶揄:“為了你那個小新娘?” 謝瑾年未置可否。 青年文士臉上揶揄散去,指尖點著桌案沉吟了一瞬,到底沒忍住,開口提醒謝瑾年:“你岳父岳母已然亡故,你便是有心替你的小新娘尋個真相,也要分個輕重緩急,莫壞了你的大事?!?/br> “我心中有數(shù)。”謝瑾年端起桌上茶盞,不咸不淡地道,“先生若是無事,不如去審一審那起子先咱們一步打劫劉太醫(yī)的人。” 青年文士會意,那劉太醫(yī)自謝府攜著金子離開,方走出兩條街便被一起子強人堵在巷道里劫了金子,就仿佛是有備而來一般,這若是不查清楚了,著實讓人難以心安。 送走了藺先生,謝瑾年于窗前駐足,賞了一會子盛開的桃花,便回了懷瑾院。 * 謝瑾年拿著兩支桃花進了懷瑾院正房。 于外間守著的丫鬟見了他,忙不迭起身,紅著臉說:“姑爺可是回來了,煩您去看看我家姑娘,一整天米粒未進了……”說著,這丫鬟便紅了眼圈,嘴上說著擔心靜姝,卻也哭出了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謝瑾年視線落在丫鬟清純秀美的臉上,若有所思:“頭晌可是你去請的劉太醫(yī)來?” 這丫鬟不是別人,正是被靜姝遣去請郎中的白雪。 白雪聞言,抬眼怯怯地看了謝瑾年一眼:“奴婢琢磨著太醫(yī)院里的太醫(yī)總比尋常郎中醫(yī)術(shù)好些,便自作主張去請了那劉太醫(yī)來。” 清純秀美,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謝瑾年看著白雪的目光卻是冰冷的——如這般很會自作主張、心也大的丫鬟,理應(yīng)打發(fā)了了事,只是這丫鬟好歹是靜姝的陪房,他若是發(fā)作了便是落了靜姝臉面。 謝瑾年收回視線,繞過白雪,進了里間。 窗前,貴妃榻上,靜姝正歪在上面閉目養(yǎng)神。 他的小新娘換下了烈如火的酡紅色衣衫,換上了素淡的月白合天藍冰沙小袖衫子和蜜合羅裙子,又別有一番韻味。 謝瑾年垂眸端量了他的小新娘片刻,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