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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崩钣橙釘D出一絲笑。 李韶輕撫她的后腦,將她往前帶一帶,溫柔的去尋那兩片紅唇。對上她戒備的視線后,他忽然想到了兩人的約定,只得松開了她。 李韶長吁一口氣,悻悻然道:“那朕上朝去了?!?/br> 李映柔福禮:“恭送陛下。” 李韶一步三回頭,消失在了月洞門處。 李映柔臉上的笑意遽然消失,脊背靠在門框上,抬眸眺望初生的朝陽。漫天云霞似火,似乎正在醞釀著一場風(fēng)雨。 午后,這場風(fēng)雨瓢潑而至,豆大的雨滴砸在青石地上,很快堆積出一攤攤水汪,濺起數(shù)尺高的水花。 天地之間水霧茫茫,一人撐著香色油紙傘,疾步朝公主府后院走,皁靴帶起的污水早已浸濕了奢華的袍角。 不多時,晏棠一身濕氣,赫然推開了寢房的門。 正在補眠的李映柔聽到聲響,忙不迭撐起身體,看清來人后,眸中神采亮而復(fù)黯。 晏棠將濕漉漉的油紙傘扔在廊下,幾步來到拔步床邊,跪在地上握住了她的手,“柔柔,他昨晚宿在這了?可是欺負(fù)你了?” “沒有。”李映柔避開他熱切的視線,淡淡道:“我不允,他不會碰我的?!?/br> 說著,她將手從他掌心中抽出來。 這個動作悄然流泄出冷漠疏離的意味,晏棠眉眼低垂,就連薄唇的弧度也跟著往下墜,“柔柔,你別這樣,我們有話好好商量?!?/br> 屋內(nèi)萬籟俱寂,李映柔滯澀少頃,這次沒有再躲避,直視他深邃無底的眼睛,“沒什么商量的了,以后你我不要再見面了。密折已經(jīng)呈到李韶手中了,邊軍早就有東廠的人了。” 她鼻尖酸澀,“到此為止吧,停下你想做的一切,他說可以既往不咎?!?/br> 既往不咎…… 晏棠不屑笑笑,伸手扳住李映柔的肩膀,“若我現(xiàn)在停手,我們就錯過了兩世。兩世,你知道有多長嗎?柔柔,我求你別這樣……” 他極力穩(wěn)住自己,藏起那顆暴躁發(fā)狂的心臟,像只搖尾乞憐的狗,渴望心愛之人能夠回心轉(zhuǎn)意。 李映柔見他的眸子一點點紅起來,緊緊捏住了被衾,“晏棠,我一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我雖然不是李家人,但先帝和李韶都是真心待我,我不能看他們的江山因為我變得風(fēng)雨飄搖?!?/br> 她頓了頓,雙手捧住晏棠冰涼潮濕的面頰,“我說過,誰動李韶的皇位就是我的敵人。既然我們做不成愛人,就不要再做敵人了,收手吧?!?/br> 晏棠怔然望著她,沒想到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過往種種甜蜜在他腦海中一幕幕閃現(xiàn),仿佛那都是假象,只是他一廂情愿的夢境,只是敷衍著他的鏡花水月。 他眨眨眼,眸子里猩紅更甚,伸出手,覆在她的心口處,忽然問了一句:“柔柔,你愛過我嗎?” 李映柔洞察到他破碎的情緒,咬唇道:“愛?!?/br> “不對,你沒愛過。”晏棠勾起唇角,似有幾分嘲弄,“你能理智,你能趨利避害,隨意就將一份感情拋棄,我在你這里,一丁點愛意都沒感受到?!?/br> 面對他的薄責(zé),李映柔滿腹委屈:“這全部怪我嗎?你為什么不能穩(wěn)?。勘緛硎强梢酝旎氐?,只要我好好哄一下李韶,我們在一起是遲早的事。你事先不跟我商量,就將這事引到絕路上,我們現(xiàn)在除了分開,沒有別的出路。我愛你,才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往死路上走!” 晏棠漠然站起來,只覺心身俱疲,俊朗的面容不復(fù)往日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濃稠的怨懟。 “柔柔,我從不怕死,哪怕是你堅定的選擇我,死也心甘情愿?!?/br> “可是,你還是選了他?!?/br> “你就是個沒心的,想分開是嗎?好,我依著你?!?/br> 晏棠離開很長時間,李映柔才如夢初醒,赤著腳追到廊下,面前除了地上一把油紙傘,便是茫茫雨簾,鋪天蓋地將她困住。 她蹲下身撿起那把油紙傘,抱在懷中,殘留的雨水浸濕了她的中衣,她卻渾然不知。 她好后悔。 好后悔將這些事告訴晏棠。 感情分崩離析,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她曾貪戀權(quán)勢,如今卻無比厭惡,若他們能是對兒尋常布衣,那該有多好? 入了五月,天子突然下旨,讓惠王前去就藩,無詔不得入京,即日啟程,熱鬧的惠王府一夜之間就空了。 而晏棠告病半月,回到朝中自請前往東南沿海,督軍抗倭。李韶當(dāng)庭允奏,但因倭寇未至,晏棠要等到六月才動身,期間繼續(xù)在朝中任職。 晏棠跟李韶照常忙著公務(wù),誰都沒有提及之前的事,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只是夢境中的一場臆想。 唯獨長夜來臨時,疼痛的人才會偷偷舔舐著難以愈合的傷口,一碰就會流出殷紅的鮮血。 過了端午,梁郁中帶著福王的消息來到了勤政殿。 李韶最近心情大好,正俯身描繪著一副姣好的春日景象,紛繁的牡丹之間,嬌俏的美人懷抱貓兒,低頭逗弄,俏皮的韻味躍然紙上。 梁郁中仔細(xì)鑒賞,斂袖替天子研磨,“陛下這次畫得甚好。” “嗯,朕也覺得好,果然心境才是重要的。”李韶說完,想到那美嬌娘,情不自禁的笑起來,“福王來了嗎?” 梁郁中道:“福王已經(jīng)到達(dá)保定,藍(lán)將軍的人也到了北驤州,沒幾日就能進(jìn)京了?!?/br> 李韶頭也未抬,細(xì)心勾勒著畫中人的發(fā)絲,“很好,紫禁城的門可以敞大一點,朕等不及要大婚了?!?/br> “是,臣明白。” 梁郁中走后,李韶放下毛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桌案上的清茶溫度正好,他端起紅釉茶盅,呷了幾口潤喉。 東廠成立后就放出消息,說天子想要剿滅福王。福王聽后如臨深淵,旋即聯(lián)系了舅舅,兩人一合計,決定重金收買梁郁中,讓他當(dāng)眼線與其里應(yīng)外合。 一切順著原計劃走。 李韶命梁郁中勾著他們前往京師,打開紫禁城的大門,要來個甕中捉鱉。等清除了最后的心腹大患,他就可以坐擁江山,懷抱美人,悠哉妙哉。 那天來臨時,夜幕下的紫禁城火光漫天,到處充滿肅殺之氣。天子禁軍將叛軍圍在巍峨的紅墻琉璃瓦中,誅殺殆盡,血漬滲滿了磚石縫隙。 李映柔躲在乾清宮的密室中,垂著眼簾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密室終于被人打開,拂曉已至,一束光線順著大門投射而入。 李韶逆光行來,身穿的袞龍袍沾滿血漬,秀雅的面容甚是疲憊,眼底的光卻潛藏不住,在看到明艷脫俗的女人時,愈發(fā)湛亮有神。 李映柔睡眼惺忪,甫一看到他,嚇得睡意全無。 竹筠將她攙起來,她趕緊迎過去,憂心忡忡道:“韶韶,你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