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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傳言想必你也聽到了。如今百姓惶恐,崔家若是識相,便該讓權避嫌,而不是在這里跟朕說這樣的話。” 崔凜連忙辯解道:“吳大人雖然精通占星之術,但難免也有出錯的時候,崔家世代為國盡忠,怎會為楚梁帶來血染山河之災。就算百姓議論,那也不過是流言而已?!?/br> “但如今皇都百姓人人驚惶,皆因崔家而起。為安民心,朕已決意要收回崔家所執(zhí)兵權,讓崔家遷往淮安僻靜之地。這樣,崔老將軍也可安心養(yǎng)老了?!?/br> 崔凜咬了咬牙,驀地抬高了聲音:“可是除了崔家,臣實在不知還有何人能承繼云家暗線。還請陛下為大局考慮,三思而行??!” 他話音將落,周圍便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那些人聲音雖小,但裴溪故卻聽得清楚,大部分人都在附和著崔凜所言。畢竟經(jīng)營暗線不是件小事,除了崔家的百年基業(yè),的確沒有旁人可以接的住這個擔子。 他眉心輕擰,手指重重地磕了下桌面,心里飛快地盤算著有沒有什么法子可以暫且把此事搪塞過去。 一片嘈雜的低語聲中,沉重的殿門忽然被人緩緩推開。 純凈的天光落進昏暗的殿內(nèi),冷風挾著薄薄的雪花,拂過低矮的門檻。 云青枝穿著雪白的素服,在眾臣驚訝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走到了崔凜面前。 “崔將軍是不是忘了,云大人雖然膝下無子,但還有我這個女兒。”她盯著崔凜的眼睛,淡淡啟唇,“我云家的東西,還輪不到你來插手?!?/br> 崔凜愣了下,隨即便笑了起來,似乎并未把她的話當回事,“娘娘是陛下的妃子,應當在宮里安心享福,宮外的事,娘娘就別cao心了吧?!?/br> 云青枝輕嗤一聲,冷冷道:“我雖是陛下的妃,但亦是陛下的將。當初進宮,也只是為了能更好的輔佐陛下而已?!?/br> 她轉(zhuǎn)身看向裴溪故,垂眸行了一禮:“如今云家需要我,還請陛下下旨,廢除我貴妃的封號,準我離宮?!?/br> “這……這怎么行!”崔凜大驚,慌忙勸阻,“貴妃在宮中并無大過錯,豈可說廢就廢?” 裴溪故的視線落在云青枝臉上,慢慢說道:“貴妃入宮時,朕曾向她許諾,哪日她若不想在宮中待著了,便可自行離宮?!?/br> 從云青枝入宮那天起,他便知曉她的心意。他不愿耽誤她,曾不少次勸說她離宮回府,不必一輩子都困在這深宮之中。 她生來便該是自由自在的鳥,應當于萬里晴空自在飛翔。 那才是她真正該有的樣子。 從云貴妃的軀殼中脫身,去真真正正地,快快樂樂地,做回她的云家大小姐。 崔凜一下子慌了神,他千算萬算,沒算到云青枝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裴溪故淡淡睨他一眼,不緊不慢地說:“有云大小姐在,暗線之事崔將軍就不必cao心了。另外,崔才人在宮中屢次犯錯,且不知悔改,朕已下旨將她驅(qū)逐出宮,待崔家交出兵權后,便與你們一同遷到淮安去住?!?/br> “這……” 崔凜還想爭辯,裴溪故已經(jīng)沉聲打斷了他:“崔將軍還有什么話要對朕說?” “沒……沒什么?!贝迍C只得把一腔怨氣盡數(shù)吞進腹中,咬著牙道,“只是交接兵權一事十分繁瑣,還請陛下給崔家一點時間?!?/br> 裴溪故點了點頭,見其他人無事上奏,便吩咐退朝。眾臣依次退出殿外,只有云青枝腳步未動。 她立在大殿中央,望著坐在龍椅上的少年,輕聲道:“青枝還有一事要告知陛下?!?/br> “你說?!?/br> “我回府后,會從云家旁支中挑選合適的人選,替我接掌暗線?!彼嵯嗜缒难弁?,微微笑了下,“我想離開皇都,帶上青寰,去別處散散心。” “好?!?/br> 裴溪故抿唇應了聲,又叮囑道:“你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開口就是?!?/br> 云青枝嗯了一聲,便轉(zhuǎn)身往外走。她抬腳邁過門檻,雪白的裙裾溶進漫無邊際的天光里。 不知為何,裴溪故忽然覺得心頭一陣酸澀,他驀地站起身,對著她的背影輕輕說了句:“青枝……謝謝你。” 云青枝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亦沒有說話。 “陛下不必謝我。你的恩情我已經(jīng)還的差不多了,如今……我們也算是兩清了吧。”她在心底輕輕說著,用力吸了吸鼻子,快步走下了門外的石階。 她想,出了這宮門后,這里,她大約是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 下了朝,裴溪故便徑直回了暖閣。 宋棲遲連忙放下手里的書冊,起身迎了上去,“阿朝回來啦?!?/br> “嗯?!迸嵯蕵O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在桌案旁坐了下來,又垂眸去看她的手腕,“傷口可好些了?還疼不疼?” 宋棲遲笑著搖了搖頭,“不疼了,都是些小傷,不礙事的?!?/br> 她拿起手邊的茶壺,斟了杯熱茶遞到他手邊,關心道:“朝中的事,可都處理好了?” 裴溪故點了下頭,“云貴妃自請離宮,接掌云家暗線,算是斷絕了崔家的念想。另外,我已下令收回崔家的兵權,崔凜雖然十分不情愿,但也勉強答應了下來?!?/br> 宋棲遲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崔家一向野心勃勃,恐怕不會這么輕易地交出兵權,你還是得小心些?!?/br> “殿下放心,阿朝心中有數(shù)。” 裴溪故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柔聲道:“殿下只管待在這兒好好養(yǎng)傷就是,其他的事情,阿朝會處理好的?!?/br> 他邊說邊站起身,“阿朝去給殿下拿藥膏來?!?/br> 宋棲遲聞言,連忙拉住他的衣袖,“等等,我還有件要緊事要對你說?!?/br> “何事?” “今晚,你陪我去一趟念和殿好不好?” 裴溪故不解道:“那里如今停放著云大人的棺槨,殿下去那兒做什么?” “帶你去見一個人?!彼螚t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與太嬪之死有關的人?!?/br> * 夜深風寒,雪花絮絮。 經(jīng)歷了一場大火,念和殿已不復昔日的風華,變成了一座焦黑的破屋。 云郴的尸體就放在屋子中央的紅木棺槨里,只等從宮外請來的僧人誦經(jīng)過后,再送回云府。 云姨娘跪在棺槨前頭,不停地打著哈欠。 “人死都死了,還守什么棺吶……”她不耐煩地嘟囔著,強撐起幾分精神掀了掀眼皮。 一陣寒風穿窗而過,破舊的窗欞咯吱作響。四角放著的燈盞明明滅滅,幾條白綾交錯飄舞,影影綽綽,竟似人影。 云姨娘膽子小,瞧著瞧著便害怕起來,她有些心虛地往后挪了挪,離那棺槨遠了些,這才輕輕松了口氣。 一道白綾恰在此時被風揚起,似縹緲的霧氣,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