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點與冰淇淋，都不是誼沉少爺買的。有人帶過去的。是誰呢？

誼沉少爺從不邀人到他家里做客，他認為所謂的家應(yīng)該是很私人的地方。

電梯門打開了。一個男青年走出來，神采飛揚，漂亮的樣子。我見過他，第一次是誼沉少爺剛搬過來的時候，這位從他的屋子走出來，一面打電話，笑容滿面，根本沒有朝我這里看。

第二次，是我送東西來，他和誼沉少爺一塊走進公寓。

這時候我對他點了一下頭。他對我笑笑。

“辛苦了。”

我道：“您也是。”

他經(jīng)過去，走開了。我走進電梯，關(guān)門。

沿途又走走停停的。譬如說，走在橋上，檀誼沉就停下來，學(xué)著別人一樣站到欄桿前觀望下方黑粼粼的河流，遠處巨大的摩天輪的彩色的燈光映下，紫的紅的光影一蕩一蕩的。河面的風(fēng)凍得厲害，吹開他的頭發(fā)，露出整張臉，那神氣冷的，但眼里有一抹迷蒙的柔光流動。

我癡癡地看了檀誼沉一會兒，讓風(fēng)一吹，馬上冷靜。假如他沒有喝醉，我十分樂意與他一塊看風(fēng)景，甚至他不愿意，也非要他陪著我不可。然而他不清醒。我定了定神，忙道：“別看了，走吧，有點冷?！?/br>
檀誼沉不走，他仿佛不明白我的話。他竟用英文道：“我聽不懂你說什么?！?/br>
我霎時好氣又好笑，就改了英語：“我很冷，我們離開這里?！?/br>
檀誼沉看著我，突然伸出手來撫摸我的臉，他道：“你的臉不是冷的。”

我有些窘，忙拉下他的手握住，嘴里道：“我說的是這里的風(fēng)太冷了?！?/br>
檀誼沉目光低垂，道：“你的手又這么熱?！?/br>
我哄道：“我的手不容易冷。我們走了好不好？”

檀誼沉點點頭。經(jīng)過一幢建筑，他又停下來，前面人行道躺了幾個的人，他們嘴里咕噥著，旁邊丟了好幾個空的啤酒罐。我拉著他的手繞過他們。他問道：“為什么他們不在家睡覺？”

我隨口道：“他們來不及回家睡覺?！?/br>
檀誼沉沒有說話。安靜了一會兒，他開口：“我們到哪里去？”

我道：“我們回家去。”

檀誼沉道：“為什么？”

我道：“唔，回去睡覺。”

檀誼沉卻道：“我不需要睡覺。”

一路上說話用的全都是英文。我告訴他：“你需要躺下來?！?/br>
檀誼沉便又問道：“為什么？”

我只好道：“我希望你躺下來?！?/br>
檀誼沉倒又聽話了：“好?！?/br>
我感到心癢養(yǎng)的，一時忍不住，腳步一停，轉(zhuǎn)身就湊上去親他。我扳住他臉，一手攬住他的腰，帶著他往后靠在一戶人家的外墻，以免我們兩人跌倒了。墻上爬滿了白色的九重葛。我向后讓，與他一樣喘氣。他兩眼牢牢地盯在我身上，又好像無法看清楚，輕輕眨著眼，在眼圈下隱隱地紅，看上去迷蒙。那神態(tài)難以形容。

我心頭一動，又湊近親了一下他的唇。聽見他道：“你的嘴巴好熱……?！本涂可蟻?，吻著我的嘴。他把舌頭鉆進來，卷了一卷我的舌頭。分開后，他舔了舔唇瓣，道：“你的舌頭是燙的?！?/br>
我忍不住紅了整張臉，心跳快速。嘴里道：“那你喜不喜歡？”

檀誼沉靜靜地看著我。我哄道：“你說你喜歡?！?/br>
檀誼沉道：“為什么？”

我道：“因為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br>
檀誼沉點頭：“我知道了?！?/br>
我催促地道：“那你快說?！?/br>
檀誼沉不作聲，突然他抬起一只手，往我頭上摸來，像是拿下來什么。我一看，是一小片花瓣。他把花瓣輕按在我的鼻尖，他看著我，就笑起來。我怔了一怔，腦筋空白，只覺得臉上又熱得厲害。

檀誼沉又摸了摸我的臉，也還是不說話。我強鎮(zhèn)定下來，拉下他的手，也不說話了，只想趕快走。再這樣下去，就怕我堅持不住，除了吻他，還會忍不住做出別的事情。

他卻來問：“你怎么了？”

我道：“回去再說！”

花費了快一個小時總算回到檀女士夫妻的房子。女管家還沒有睡，她來開門，看我半抱住檀誼沉：“哎呀，這是？”就幫忙我把他扶進來，又一塊攙上樓。

我將檀誼沉放在臥室的床鋪，回頭吩咐女管家：“麻煩你拿杯茶上來?！?/br>
女管家倒是說她晚上煮了姜茶：“不然我加熱了送來?！?/br>
我點點頭，關(guān)門回來，打開柜子旁邊一盞臺燈，轉(zhuǎn)頭就對上檀誼沉的目光，他不知道看了我多久，歪斜地靠著枕頭半躺著，看上去十分放松。他的頭發(fā)蓬亂，圍巾也早就散了下來。他對我微笑。

我聽見心口撲通撲通地跳快著。要是此刻有人來摸我的臉，大概會以為我發(fā)燒了。那熱度一直沒有退下來過。腦筋里也熱糊糊的，我感到所有的忍耐再無法忍耐。我站到他面前，俯下/身去吻他。我扯開他脖子上那條圍巾，脫去他的大衣、里面的衣服。我盯住他，道：“我想要你。”

我撫摸著他的臉，哄道：“好不好？”

檀誼沉眨了一眨眼，他道：“好。”

我解開他的襯衣扣子，吻他的嘴，下巴，脖子。他毫無抵抗，任由我動作。我伏在他身上。他沉沉的喘氣，我吻過那起伏的胸膛，那皮膚緊繃。我抬起頭來，他輕垂著目光，可是，我知道他在看著我，那平淡的神氣里有平常難得見到的溫柔。他始終微笑著，好像無論我打算對他做什么，他全都接受。然而那目光里，又隱隱迷茫。

我直起身來，兩手捧住他的臉，吻了他好一會兒。

有人敲門。必定是女管家送姜茶上來。

我頓了一頓，就嘆了口氣，決定什么也不做了。他是喝醉的人，他對我十分信賴，但是我現(xiàn)在所做的等于在強迫他。我要他，但不是他喝醉的時候，我想要他真正覺得快活。我根本不必哄他說出喜歡，我早就知道了，他心里必定非常喜歡我，不然，他對著我，不會始終這么溫柔的神態(tài)。

我去開門，讓女管家放到外頭的桌上，便關(guān)了門。

我把枕頭放好了，讓檀誼沉整個地躺下，脫掉他的鞋襪，又去浴室里弄來濕熱的毛巾，為他擦過手臉。我對他一笑，他便也微笑。他始終看著我，有些慵懶的神氣，那眼睛漸漸顯出了疲倦。我替他蓋上被子。我俯下頭去吻他的額頭。

我道：“晚安?！?/br>
他沒有說話，他閉上了眼睛。

隔天早上，不知道幾點，窗外的陽光照進來，我便睜開眼。發(fā)呆了一會兒，我翻過身去，就看見檀誼沉也醒來了。他微微皺眉，一只手抬起來蓋住眼睛，過一下子才放下來。他撐起身坐著，像是看了看他身上，就掉過頭來。

我對著他笑了。我道：“你還記不記得昨晚喝酒之后的情形？”

檀誼沉怔了一怔似的，便搖頭：“不記得?！卑察o了一會兒，他看看我，問道：“我做了什么嗎？”

我答道：“沒有?！?/br>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的。我決定保守這個屬于我自己的甜蜜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