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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叫她流落在外。像是施恩,受恩惠的人要感激涕零。當時我二姐才生完孩子不久。檀老夫人對待媳婦們,一如對她,冷而生疏。檀老夫人也不是慈祥溫和的祖母,她根本沒有親手抱過孫子們。不久,檀女士被檀老爺子送到肯特郡寄宿學校,之后又去了劍橋上大學。這段期間,檀誼沉父母鬧離婚,對她來說好像是別人的事。等完成學業(yè),她開始做事,才回了倫敦,她的大哥大嫂早已搬出去,二哥夫婦離婚,二哥本人也住到外頭了。大宅子里只有檀家老夫婦,和一個十歲的漂亮的小男孩子。對檀老夫人竟使人母子分離,以那嚴格又荒謬的規(guī)矩教育,雖然檀誼沉從沒有表現(xiàn)出對他祖母不滿,她反正看不慣,下了決定,一旦對方私自為檀誼沉的事作主,就要出來反對。兩人長年維持表面的相敬如賓打破了。雙方你來我往,但是出于教養(yǎng),無論怎樣也還是十分文雅。她滔滔不絕地說著,華叔半點沒有制止。檀誼沉也仿佛不在場,就吃他的飯,喝他的茶。偶爾與我對上視線,也還是淡定。我倒有點心情復雜起來。我十分樂于知道他的任何事,可是,一面又覺得他的事情不該作為材料,拿出來公開談論。我更愿意是他親口悄悄地說給我聽。另外方面,又實在克制不住好奇心。照著檀誼沉的性情,說不定他并不覺得在成長期間的事情有什么可談,根本以后不會對我說起來。然而,檀女士興致很好,半點無法打岔。她又頻頻勸酒。其實我不慣喝這樣的純糧酒,數(shù)杯下來,已經有點頭暈腦脹,面頰發(fā)熱。倒是,半點不難受,就覺得有種越來越亢奮的心情,不知不覺地管不住嘴巴,顧慮不了檀誼沉就在旁邊,大肆地對他姑姑訴說我對他怎樣的喜歡,又怎樣追求。我又告訴她,我和檀誼沉在不經意間做了鄰居。她對此感到驚訝,倒又連聲贊嘆緣份的奇妙。我一聽,心頭發(fā)熱,顧不了禮貌,就掉頭去看看檀誼沉。他也看來,那眉目簡直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感到自己仿佛飄浮起來,恍恍惚惚的,不禁吃吃地笑,他沒有說話,神氣也不變,突然我感到了難為情,慌忙掉回頭。又吃了不知道多久過去,這一頓晚飯,終于才散了。檀女士眼瞇瞇地笑,臉上紅通通的,倒還站得穩(wěn),她一定要我留下住一晚,檀誼沉這時出聲:“你晚點就要出門了,把客人留在家不方便?!?/br>檀女士嚷嚷道:“反正有你在嘛?!?/br>檀誼沉淡道:“今天我沒有打算住下來?!?/br>檀女士朝我看來。我頭腦有點轉不過來,嘴里道:“我……”檀誼沉截道:“他明天還有事做,不方便住下。”我看看檀女士,又看檀誼沉,當然附和檀誼沉的話。檀女士撇了撇嘴,沒有強留了。她倒也累了,半夜她要搭機前往去趟德國。她吩咐華叔叫司機開車送我和檀誼沉回去。華叔扶她回房間去,便陪著我和檀誼沉出門,目送我們上車。他微彎身,道:“誼沉少爺,夫人出差要一個禮拜后才回來,到時您記得回來吃飯?!庇挚次遥骸罢堊娱陨贍斠惨粔K回來?!?/br>我說好,檀誼沉卻道:“再看看吧?!?/br>華叔沒有再說下去,面帶微笑,為我們關上車門。車子開了出去,我馬上頭暈起來,又熱。我不禁往檀誼沉身上靠過去,他看來,并沒有把我推開,但是不說話。他兩手抱在胸前,我去拉他一只手臂,他卻無動于衷。我看看他,低聲道:“你生氣了嗎?”檀誼沉開口:“為什么我會生氣?”我歪了歪頭,牢牢地看住他:“你不生氣,那又為什么不握著我的手?”檀誼沉道:“你的手太熱了?!闭f時,倒是松開了手臂,任由我握進掌心里。他才又道:“你喝了不只兩杯酒。”我呆了一呆,立刻道歉:“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檀誼沉對著我默默無語。我笑了笑,趁機與他十指交握,整個的挨住他,感受他身上的氣息,心頭鼓漲漲的,非常滿足。在頭腦不禁涌現(xiàn)許許多多的在我們之間發(fā)生的事,恍惚中又回到今天下午,在植物園里,他對我說的話,又覺得像是做夢。我知道,他絕不是騙人的,他遠比我所知道的任何人真誠,要說出那番話,一點也不容易。假如沒有感情,他根本不必要。他是真正鄭重地思考我們之間的交往。我想到晚上聽見的他的事,想到檀壹文說他的話,想到從不管他的父親,他在那個家里,是那樣子孤零零的,祖父母又那么嚴格,便一陣心疼。車子停住了,已經到了公寓。門房出來為我們開車門,檀誼沉先下了車,我跟在后面,一把拉住他的手,又緊緊地握在手心里。他朝我看來,我輕聲道:“我想要你知道,不管怎樣,不管有什么事,我絕不會松開手。”檀誼沉停下來,像是怔了一怔。過一下子,他道:“我早就知道了。”我微微地笑,馬上念頭一閃,有點緊張:“那你會松開我的手嗎?”檀誼沉道:“不會。”這口氣也還淡淡的,可是我聽了,簡直不知道該怎樣雀悅。這是第一次,他說出這樣篤定的答案。我笑了起來,拉著他的手搖撼了幾下。他沒有把手掙脫了,隨著我動作。上了樓,出了電梯,馬上就要回去各自的屋子,我還未說話,他已經道:“我送你回去?!?/br>我聽見,倒是意料之中,也并不怎樣失望,但是免不了嘆氣。我默默地點頭。這走廊不長不短,走得再慢,怎樣也要走到一方的盡頭。檀誼沉朝我看來,我頓了一頓,還又慢吞吞的,才取出鎖匙開門。我轉頭過去,與檀誼沉目光相對,簡直戀戀不舍。我開口:“現(xiàn)在就要說晚安了嗎?”果然檀誼沉答道:“晚安?!?/br>不等我悵然起來,馬上又聽見他道:“我和你一齊進去。”檀誼沉并不是第一次進來我的屋子里,自交往到現(xiàn)在,也來過好幾次,卻沒有一次在我們一塊回來時進來,總是說了晚安,就回到他那邊。就算他陪我走到門口,無論怎樣要求,也不答應?,F(xiàn)在他突然開口了,我一時恍惚,還以為又在酒醉??墒切目谀菗渫〒渫ǖ奶鴦?,震動著神經,再真實沒有了。他走進屋里,我回頭關門,心里充滿快樂情緒,又有種仿佛回到第一次請他來我的住處的緊張。白天出去就沒有回來過,屋內一片黑暗,我摸了墻壁開燈,霎時亮了起來。這一看清楚,我不禁一頓,客廳有點凌亂,茶幾上丟著喝完的茶杯,沙發(fā)上書本大衣領帶放了四處。檀誼沉朝我看來,我霎時尷尬。我嘴里胡扯:“這兩天清潔的阿姨罷工。”檀誼沉道:“哦?!?/br>我咳了聲,就要收拾起來,倒是檀誼沉阻止:“明天再收吧?!?/br>我立刻放下東西:“好?!?/br>檀誼沉道:“早點睡?!?/br>我以為他要離開了,霎時失望:“你進來也沒有幾分鐘,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