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至于出差錯，這陣子我十分安于做事，大概她一時習(xí)慣了，忘記我這個毛病。她非常迅速地反應(yīng)回來：“我知道了?！?/br>
我很快走出去，到了樓下，成叔剛剛把車子停妥。我立刻坐上去，告訴他地址，他答應(yīng)著，一面將車子往前開了。

現(xiàn)在才四點，馬路已經(jīng)有點擁擠的跡象。雖然要去的地方不遠(yuǎn)，不過這樣堵塞下來，差不多也要半個多小時才能到達。果然車子停一陣走一陣的，眼見時間一點一點地經(jīng)過，我感到頭腦里空蕩蕩似的，不知道該怎樣想，總之心里生出一股子著急，簡直恨不得立刻看見檀誼沉本人，聽聽他的想法。時間停在四點三十分了，我望著窗外，突然冷靜下來了。我忍不住嘆氣。心里也曉得晚點就可以見到他，這樣匆忙過去，前天又已經(jīng)說定他看診結(jié)束回去接我，必定會引他奇怪。

下個十字路口，右轉(zhuǎn)可以往診所去，左轉(zhuǎn)便是通往公寓大樓的路。現(xiàn)在還來得及。想是想，也還是不開口。車子向右轉(zhuǎn)了。

車子走到診所附近的街口，我讓成叔停下，徒步走過去。這一路，我心里簡直七上八下，想了許多理由。天色微暗下來，灰灰黃黃的，日頭逐漸隱在云朵的背后，遠(yuǎn)遠(yuǎn)的天邊倒是掛上一抹圓的灰而模糊的小點。我慢慢走在安靜的巷子，到了出口，可以望見診所大門，此刻那里停著一部汽車，在旁邊站了一個穿暗藍西裝的高大男子。

我停了一停。這可算我第一次看清楚裴霆俊的樣子。上次在宴會里，并沒有這次看得清晰，接近。他似乎在等著誰，不注意這邊，十分專注地盯著診所門口。我又注意到，他一只手上握著一束花，紅艷艷的一蓬。

突然，診所的玻璃門推開來——我聽見心跳撲通撲通不停，整身僵住，腦子空白，怎樣也走不過去。檀誼沉從里面走出來，他身上還套著看診會穿的白長外衣。我呆呆地看著他向裴霆俊走去。

裴霆俊一看見他，立刻迎上去，笑著道：“病人都看完了？”

檀誼沉點了頭。裴霆俊又說：“我?guī)状芜^來，看你天天這樣忙，真是覺得不行，也不敢太打擾，你又不答應(yīng)我出去，只好又來這里等你，還以為又要等到很晚了，你今天倒是很早出來?！?/br>
檀誼沉才開口：“下午最后的兩個病人突然取消不來了?！?/br>
裴霆俊一愣。我倒是聽懂了，自微笑起來。要不是因為病人臨時不來，檀誼沉必定五點鐘過后才會從診所里離開，到了那時，也正是他要回去的時候。不過我心里也還是有點酸溜溜的，因看見他的衣著，倒好像等不及收拾，就特地出來見人的。

此時檀誼沉從衣袋里拿出一紙信封，他遞給裴霆?。骸爸x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沒有時間去聽音樂會，給我浪費了，還給你吧。”

裴霆俊似乎又愣住，他倒是伸手接過去。我看著，想了一想，便走出去。我對他們笑了笑，開口：“好巧?！?/br>
他們兩人朝著我看來。我與檀誼沉目光對上，那眼神也沒有怎樣變，心頭也不免頓了一頓。我不敢多望著他，連忙轉(zhuǎn)開，就看著裴霆?。骸斑€沒有請教，敝人葉子樵，你是？”

裴霆俊把手上的票紙一捏，放進褲袋。他伸手過來：“裴霆俊。”微一抬眉，“我聽見過你的名字?！?/br>
我與他的手握了一下松開，面上維持著笑容：“是嗎？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倒是第一回聽見你的名字?！?/br>
我不管他臉色怎樣，就轉(zhuǎn)過去看檀誼沉，硬著頭皮問：“這是你的朋友？”

檀誼沉看了我一眼，開口：“算是吧。”

裴霆俊打岔道：“你也認(rèn)識他？你們是朋友？”，口氣聽上去有點質(zhì)問，又顯然問的是檀誼沉。

檀誼沉便去看他，口吻平淡：“我們是不是朋友，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我一聽，不禁去看了看檀誼沉。他仿佛不察，并不理我，又對裴霆俊道：“我主要是出來把票還給你，我還有別的事做，就這樣吧。”

裴霆俊叫住他：“等等！”一面瞥了我一眼：“你怎么不問問他有什么事？”

檀誼沉才看我一眼，他兩手放進外衣口袋：“你有什么事嗎？”

我望著他的雙眼，吞吞口水，說：“……也沒什么事?！?/br>
檀誼沉道：“哦?！本头路鹨M去了。

裴霆俊又開口：“等等?！笨刺凑x沉站住，道：“剛才我的口氣有點不對，我向你道歉?！?/br>
檀誼沉道：“這沒什么?！?/br>
裴霆俊便一笑，舉起他手上的捧花，朝他走近：“這是要送給你的?！?/br>
我看見，簡直忍不要為他窘起來。一方面也是因為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我忍不住開口：“我想他不會喜歡這個?！?/br>
裴霆俊向我看來一眼，仿佛有點嘲諷的意思。他掉回去看著檀誼沉。

想不到檀誼沉竟說：“對?！?/br>
不說裴霆俊，就連我也呆住了。檀誼沉又說：“我對花粉過敏。”

我倒不知道，又一愣。

不知道裴霆俊這時臉色怎樣，他反正拿著的花的手僵僵似的垂下來?？跉馄椒€(wěn)：“我曉得了，抱歉。唔，今天是打擾你太久了，既然你還有事做，我先走，你不要忙得太晚，我再和你聯(lián)絡(luò)?！?/br>
說罷，他掉過身，便要走開。經(jīng)過我旁邊，他停?。骸叭~總不走？還要賴在這里？”

我微微一笑：“我當(dāng)然會走的。”

裴霆俊看看我，突然輕笑了一聲，便上去拉開后車門坐上去。我等不及車子走遠(yuǎn)，馬上轉(zhuǎn)頭，就看見檀誼沉沒有走開，正對著我看。

有點說不上那是怎樣的眼神，簡直嚴(yán)厲似的。我感到心虛，強鎮(zhèn)定下來，對他笑了笑。他神色淡淡的，開口：“為什么到這里來了？”看看表，又道：“時間也還早?！?/br>
事先想好的理由，這時一個也記不得了，我脫口而出：“因為我等不及了！”

檀誼沉一聽，說：“你這么餓了？”

我霎時呆住，腦筋轉(zhuǎn)不過來。我張張嘴，道：“有一點……”

檀誼沉道：“預(yù)定的是幾點？”

我道：“……七點?！闭f出來，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竟窘得臉紅了。

檀誼沉默默無語，半天才道：“我需要進去收拾一下?！?/br>
我連連點頭：“當(dāng)然當(dāng)然，你慢慢收拾不要緊?！?/br>
怪我說謊不打草稿。西餐館那邊預(yù)定的時間更動也來不及。這兩小時的時間，也并不夠回去又出來，勢必要找個地方打發(fā)。當(dāng)然我十分樂意，對象是檀誼沉，就算坐在一塊不說話，心里也非常快活。不過檀誼沉不見得答應(yīng)，除非一個好的理由。我很快想到了，正好這個機會，可以讓他與我一塊去挑東西送給邵正的貓。

沒有等得很久，檀誼沉就出來了。他換上一件小領(lǐng)子深灰色風(fēng)衣，那衣襬順長，寬松合宜，分外托出他的身形。我盯著他看，半天轉(zhuǎn)不開。他面色淡然，一只手?jǐn)y著公文包，走到我面前站了一站，就看著我，完全不說話。我頓了一頓，連忙回神，一時有點訕訕的。我咳了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