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回頭看一眼，也還是往外走了。

在外間等了一等，柜臺那位女孩子喊了我的名字，把一小袋藥給我，又叮囑我怎么吃。我全部安靜地聽完了，便看看她。

她仿佛有點臉紅起來：“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問的?！?/br>
我便道：“請問檀醫(yī)師幾點鐘下班？”

她頓了頓似的，那神氣隱隱變得微妙：“五點半?！庇治⑿ζ饋恚骸斑€有兩個鐘頭，不過今天檀醫(yī)師病人比較多，大概會拖班，你有的等的，哦對了，看完診就需要離開，可能不方便讓你在這邊待著?！?/br>
我一笑，與她道謝，就出去了。我看看時間，確實還早，又是臨時起意，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順利。檀誼沉與我所有打過交道的人不一樣，不只因為他和我的親戚關(guān)系，一方面也是他真正好像油鹽不進的人，雖然這樣的人從前不是沒有遇過，然而我感到無法在他面前說任何調(diào)弄的話。

想了半天，我還是等了，左右也無事。我在附近散步了一圈，看見花店，猶豫一下還是沒有買花，也不知道檀誼沉?xí)粫矚g？他不像是以往那些容易哄的人。

不到五點半我就回到診所門口，果然到時間檀誼沉沒有出來，從外面看進去，也看不清剩下多少侯診的病人，反正陸續(xù)地離開了好幾個人。天色漸漸暗下來，掛住的云層涌動起來，不知道何時吹起的風(fēng)帶著一股子冰涼。

我站到門口的雨棚下，這時手機響起來，是訊息。我看了看，是李釗，他告訴我一個消息，他已經(jīng)確定得到試鏡的那角色，不過需要保密，因電影公司還沒有正式發(fā)布。

李釗感到高興，等不及與我分享。他打算請我吃飯，答謝我那天的接送。

我正要回復(fù)，突然天空猛地一亮，接著便落下一道驚雷。我手上一抖，心里突然有點忐忑不定。我抬頭望，隱約有水滴了下來。我頓了頓，然而抹了抹臉，又看地上，也還是干燥。

背后的門突然有誰拉開來。我掉頭，這次出來的真正是檀誼沉了。我暗自松口氣，看看他，他這時脫下了那件白色長外衣，今天身上的西裝也十分襯托他良好的體態(tài)。他當(dāng)然看見我了，不過這邊光線不好，那臉上神氣有點模糊不清。

我收起手機，擺出笑：“下班了？”

檀誼沉道：“你怎么還在這里？”

我道：“我在等你?！?/br>
檀誼沉默了一下，道：“你有什么事？”

我朝他靠近一點：“是這樣的，我有話想對你說——”

這時天空又煞白起來，緊接著一聲巨響！我頓時停了聲音。我看看天空，當(dāng)然還是黑的，可是那大塊黑沉沉的仿佛撐不住，一墜，整個墜到我身上，好像要將我網(wǎng)住了。我突然感到一股束縛，有種緊張。

聽見一個聲音說：“你想說什么？”

我朝說話的人看過去，這人有一雙好像此刻暗夜似的眼睛，可又如春山寒潭，涼颼颼，靜幽幽的。我定定神，然而想說的話突然組織不好：“我想說，其實，唔，我不是真的睡不著，我只是想見你一面，我覺得，我們也算是有緣，可以好好認(rèn)識一下，不知道你有沒有空，等等一起吃飯……”

周圍又響起轟隆的雷聲，接連不停，我整個一頓，不覺停下說話。檀誼沉也并沒有開口，似乎還是看著我。雨下下來了，嘩啦嘩啦的，聲勢浩大。我望著，腦中好像空蕩蕩的。突然我注意到檀誼沉轉(zhuǎn)身進去診所里。我怔了怔。

不到一下子，檀誼沉又出來了，他手上多了一把黑色的傘。他朝我看來：“你開車過來的？”

我呆了呆，沒有回答。他似乎也毫無不耐煩，聽見他又問：“停的遠(yuǎn)嗎？”

這口氣淡淡的，然而仿佛有點溫柔。我怔怔地說：“不遠(yuǎn)，就在外面的路上。”

檀誼沉點頭，就把傘撐開。他朝前走了一步，站到了雨下又回頭：“走吧?！?/br>
我一愣，檀誼沉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我。外頭一樣雷聲隆隆，我心頭仿佛揪起來，卻跳得非?？欤?qū)動我邁出腳步，他手上的傘便微微傾過來，替我擋住了雨水。

我遲疑地道：“你答應(yīng)和我一塊吃飯？”

他只道：“走吧?！?/br>
簡直意外，本來以為他一定不答應(yīng)，我連忙與他一齊走在這大雨里。沿途還有幾聲悶雷，我腳下有點遲疑，他便稍慢下，又說：“靠近一些?！?/br>
其實這把傘并不大，兩個成年男子即使挨在一塊，也免不了半邊濕透了，我不以為意，他反而把傘更向我這里一偏。我注意到，一時有種說不清的滋味，可不過意了，就往他靠近點。與他貼著臂膊，隔著衣服也好像可以感受到他體溫，也是因為這樣近了，能夠聞見他衣服帶著幾絲的好像熏香的味道，可又幾分清冷的水的氣味。我感到有點恍惚。

已經(jīng)走到外面的路上了。

檀誼沉掉過臉，問我：“車子停在哪里？”

我看了看，找到了：“在那里?！?/br>
檀誼沉便往那邊走，他與我一塊走到駕駛座。我開鎖上車，一坐上去，車門就輕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我愣住，連忙掉頭，就看見他走開了，可是竟往前走了，看起來他并沒有打算上車。我連忙打開門，一探身出去馬上被雨水淋濕。

我躲回去，一面叫住他：“等等！”

檀誼沉撐著傘，掉過頭：“走了?！北慊厣怼?/br>
我呆了呆，坐在車上看著雨霧漸漸模糊了他的背影。已經(jīng)不知道他走到哪個方向，馬上開車追上去也已經(jīng)來不及?？墒遣恢浪麨槭裁磿阒易哌@一路，其實他直接拒絕我，把傘借我，甚至不用管我會不會淋濕，豈不更省事？

雨越來越大，不過已經(jīng)不打雷了。水花潑進車子里，我趕緊關(guān)門，這才發(fā)動了，往外開出去。

二

雨整整下了兩三天，我也有兩三天沒有睡好覺。倒是沒有吃拿回來的藥，我也不曾吃過這類的藥，可不是不知道吃下去會什么情形，圈子里并不乏習(xí)性壞的人，總是聞見過。雖然從診所拿的藥絕對不是那一路子的，又微量，終究是藥，吃多了也不好。本來我也根本不算真正失眠。

我也沒有再到診所去掛號，怕要惹得檀誼沉真正不高興起來。仔細(xì)想，他作為專業(yè)醫(yī)師，怎樣看不出來有沒有生病。我暫時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親近他。其實也不知道為什么十分執(zhí)著與他友好。好在下了幾天的雨，我并不愛在陰雨天出門，周圍朋友向來都是知道的，謝安蕾作為我的秘書更加曉得，也不來催請我進公司，索性一連休息好幾天。

這天，天氣終于好了，我感到也不那樣懶散，就回一趟我媽那邊。

我媽看我回來，非常高興，珠寶行的事暫時放下了。她近來似乎喜歡一部午間電視劇，就拉了我一塊看。這部劇不是我公司制作的，她要特地看，也是真的很喜歡了。我看半天，還沒有看出劇情的精彩，她指了畫面上的一個演員。

她道：“這個新人很不錯。”

我一看，原來是這陣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