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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已經(jīng)感覺到了低氣壓,這架勢看去像是等了有一陣了。 “我……” 大伯肅然道:“一整天不見你人影,擔(dān)心你出事,全家司機都派出去找你了!” 既不能說去了鸞鳳園,也不能說見過沈一拂,她一時語塞。 三伯附和:“哎呀,你還愣著做什么?不懂回答祖父的話么?” “我去找大哥,去了學(xué)?!彼斓馈?/br> 大伯以為她又去了大南:“讓你在家里等電話,在外邊瞎跑什么?” “我不是瞎跑,我是……”她不知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環(huán)顧四周,沒看到伯昀,“大哥有消息了沒?” 三伯母拂著劉海開了腔:“你還好意思問哦,要不是楚仙接了電話,我們都不知道伯昀讓軍械司的張司長給救了,虧得你祖父從蘇州趕來,你大哥的事都料理不過來,還要多□□這一份心。我就說嘛,怎么能把那么重要的事交給五丫頭……” 祖父眼眶深陷,顯然疲憊至極卻還強撐在那兒,她想解釋更清楚些,可要是把一整天的經(jīng)歷說出來,豈不是更要將人嚇壞。 “對不起,”她鼻子一酸,“我給家里添亂了。” 三伯母大概是嫌火氣不夠旺,添了把柴:“何止是添亂啊,七不勞三千的,險些誤了大事……” 三伯碰了一下妻子,示意她少說兩句,三伯母翻了個白眼,仍嘀咕著:“我有說錯么,大嫂才出院呢,全家人都在忙活,就她還有心思晃悠到現(xiàn)在?!?/br> 祖父咳嗽了一聲,拄著拐杖起身,大伯連忙上前去扶,三伯也搭上去說:“爹,小孩子調(diào)皮不懂事,您別氣壞身子……” 老人家也沒再回頭看云知一眼,就這么一步一步離開客廳。 云知不敢挪開步子去追。 三伯母“哼”了一聲,拉著小兒子,踩著細(xì)高跟鞋回自己那樓去。 幼歆不大高興走過來說:“云知meimei,你自己成天賊特兮兮不著邊,我們可被你害慘啦,就因沒人知道你去了哪兒,全都被祖父訓(xùn)了一頓,還說是不是平時就不關(guān)心你、冷落你,才會整天下來都沒人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你說大哥現(xiàn)在人還給扣在軍械司呢,誰還有空管你啊……” 云知忍不住問:“不是說給張司長救了么,為什么不放人回家?” “好像是說那邊更安全吧……”幼歆小聲說,“前頭張司長還來家里呢?!?/br> “有聽到他們聊什么嗎?” 幼歆:“我媽不讓我過來,我也不曉得聊什么了……我還想問問楚仙……” “幼歆!聊什么聊,趕緊回去洗漱去!”三伯母在外頭喊人。 幼歆聳聳肩,一溜煙跑了,云知下意識看向楚仙,楚仙已經(jīng)踩上樓階。 客廳恢復(fù)安靜。 明明祖父沒斥責(zé)她,心跟灌了鉛似的沉。 三伯母沒說錯,大哥出了事,家里本來就不太平,祖父舟車勞頓趕來上海,為疏通關(guān)系定跑遍了各大門檻,大伯讓她守在電話機旁,她卻沒了蹤影。 今夜要是真不回家,祖父會這樣等一整夜么? 一直以來,她雖已自覺是林家的一份子,但更多還是理智主導(dǎo),情感上還是傾向于妘婛。 尤其今天還找回了親弟弟。 其實在鸞鳳園那會兒,小七讓她就留下來,她還真的動搖了。 但方才,祖父的失望的神色印入她的腦海,令她負(fù)罪感重重。 云知僵持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又覺得不對,她早上出門前留了一張紙條壓在電話機邊上的,上邊分明提到自己要去麥陽坊接應(yīng)伯昀的狀況啊。 她忙去茶幾上翻了兩遍電話簿、雜志之類,連沙發(fā)底都趴看了一圈,沒找著。 難道是被風(fēng)給吹走了? 她晚飯沒吃,肚子這會兒“咕嚕嚕”直叫,只能湊合去廚房熱了一杯牛奶,心想明天再好好同祖父解釋,實在不行就可憐兮兮哭一場,祖父總能心軟的吧。 回到房間,牛奶都還沒喝,就聽到有人敲門。云知放下杯子,一開門,看到楚仙拎著一盒糕點:“我剛看你在廚房搗騰,是沒吃晚飯吧?” 她自打住進林公館,這三jiejie對她算得上是客氣,但這樣主動上門的關(guān)懷幾乎是頭一遭,云知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但看盒子上印著“沈大成”三個字,是上海挺有名的糕點老字號。 “謝謝三姐?!?/br> 一身白色織錦睡裙襯得楚仙的身材玲瓏有致,她雙手抱在胸前,輕飄飄說:“下午從醫(yī)院回來的時候路過,想著大家可能都沒心思吃晚飯,就買了幾盒。” 云知問:“大伯母好些了么?” “就是老毛病,受了刺激就會血壓高,按時服藥就好?!背梢兄T框,沒有坐一坐的意思,但又沒立刻走,仿佛又有聊一聊的傾向。 正要開口請她進屋,忽然聽楚仙問說:“你這身裙子我沒見過,是新買的么?” 云知微怔了下,低頭看了身上的裙子——是今天換下戲服時她在后臺隨便選的,乍一看和她平時穿的藍(lán)襯衫裙差不多,只是裙擺多了些鏤空的點綴,竟然就讓三jiejie瞧出端倪了? “上周末買的,之前沒穿過?!?/br> 楚仙笑了一下,語氣淡淡的,“呀,今天還有心情穿新裙子出門啊。” “出門有些急,沒注意這些?!痹浦傺b沒聽懂話中話。 “這么急著啊,到底去哪兒?” 云知本來還只是有些奇怪,這會兒卻嗅到了楚仙的來意??扇胰硕家詾樗窃谕忸^瞎晃,三姐怎么會對她的行蹤這么感興趣的? 她“咦”了一聲:“我去了哪里,三jiejie不知道的么?” 楚仙蹙眉,“我怎么知道?” 云知將手中的食盒順手放在一旁柜子上:“我出門前寫了張紙條啊,一回來,怎么大家好像都不知道的樣子?!?/br> 這是句陳述句。如果是沒看過紙條的人聽了,就會先關(guān)心“紙條上寫了什么”,但對于已經(jīng)看過內(nèi)容的人來說,更像是一句反問,那么,往往第一時間會想撇清關(guān)系…… “五meimei這話說的,總不會是懷疑我把你的字條收起來了?” 云知眸光微微一凝,隨即搖頭笑說:“三jiejie誤會了。早上我是接到大哥的電話,聽說他被困在麥陽坊,但他手中的文件不能有失,家里也沒有人,我才想著過去看看情況。紙條上也就說這個,我以為后來你接到大哥電話他有提這件事呢?!?/br> “大哥只說他人在軍械司,其他沒有提?!背缮裆蛔?,手不自覺揪著自己的衣擺,“你寫了字條,在客廳時怎么沒有說,還落了一頓訓(xùn)。” “祖父惱我,我都嚇蒙了,哪想得起說這些啊?!痹浦f:“也確實是我迷糊,沒幫上忙還讓大家擔(dān)心,被批評也是應(yīng)該的?!?/br> 楚仙眉梢微挑,“那你去了麥陽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