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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琉璃鐘,琥珀濃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6

分卷閱讀76

    一步步踱來,止步于跟前,不發(fā)一語。

    云知生怕他又做出什么激進(jìn)的動作,下意識護(hù)住自己的脖子:“我曉得,借尸還魂這樣的事說出來旁的人自是不會信的,但我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你要是實(shí)在不信,我可以彈你過去做的那些曲子給你聽,要是你還非要把我送去警察局,我也沒轍,可我一定會生你的氣,以后可別后悔……”

    話音未落,但見七爺雙膝一屈,跪下身,伏在她的腿上。

    云知整個人愣住了,眼前這個人高馬大的祝老板竟似兒時那般,雙手拉著她單手,臉貼著,眼淚一滴鉆入她的指縫。

    兒時的弟弟受了委屈,也總會這樣埋到j(luò)iejie的懷中。

    她無聲地抬起另一只手,輕輕揉在他的腦后。

    這一個動作,震碎了他心中最后的防線,像是壓抑著太多太久,他更咽了須臾,才斷斷續(xù)續(xù)擠出幾個字來:“這么多年,姐,你……跑哪兒去了……”

    一聲呼喚,令她的視線倏然模糊,她張了張口,尚沒來得及回答,有人叩了兩聲門,徐畔推進(jìn)來:“爺,商老板到了,問您……爺?!你怎么了?”

    看見他們家七爺就這么癱在這丫頭片子身上,徐畔二話不說拔槍一指:“你對七爺做了什么?!”

    “老徐,沖誰吼呢!”七爺將眼淚一抹,眸光朝徐畔怒射過去,拇指朝身后一比,“她是我姐!”

    向來惟我獨(dú)尊的祝七爺跪在一個少女跟前喊她姐,這一幕的沖擊力之大足以令老徐徹底傻眼,趕巧,方才外頭的幾個黑衣保鏢聽到動靜也趕進(jìn)屋來,見徐總管舉著槍,當(dāng)是出了什么事,依葫蘆畫瓢挨個舉起了槍,七爺一個暴怒道:“要造反么!這位是我姐!誰敢對她不敬,休怪爺一槍崩了他!”

    眾人這才收槍,徐畔雖然仍在狀況之外,但好歹是沒有眼力價兒的,他輕咳了一聲:“是我老眼昏花了,竟不知這位姑……姑奶奶是爺?shù)馁F客……”老徐回頭,朝身后幾位兄弟一使眼色:“都傻站著干嘛?還不叫人?”

    四五個彪形大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對云知道:“姑奶奶!”

    “……”

    下一刻,長了好幾個輩的姑奶奶肚子不合時宜的一“咕——”

    七爺大手一揮,“行了,都退下,老徐,你親自去后廚督促,立馬給我姐備一桌全席來?!?/br>
    “商老板那邊今兒約了談投放煙草廣告的事兒……”

    “今日不見客,推了!”

    待老徐帶著兄弟離開辦公室后,大家臉上都飄著一種“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的神色,其中一個年齡略小的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那個,徐爺,那位姑娘看著比七爺小的不是一星半點(diǎn)兒,怎么七爺會叫她姐……”

    另一人湊上來:“她會不會是七爺新看上的相好,這稱呼是內(nèi)什么來著,情趣……”

    話沒說完,大塊頭就挨了徐畔一記肘擊:“七爺說什么,咱們就聽什么,別說喊一聲‘姑奶奶’,就是讓叫‘親娘’,喊就是了!”

    鸞鳳園內(nèi)最上等的包廂正立戲池南面,前窗一開,整個舞臺與池子座盡收眼底,后陽臺靠著熱鬧的街市,兩頭門窗都闔上,又是一間私密性極強(qiáng)的廂房。

    “這里主要就是用來接待一些貴客,大多時候不對外開放。姐,請坐?!?/br>
    七爺金口玉言,說要全席就毫不含糊,一道道蒸、煮、燒、熘、烤,冷盤熱炒、珍味海鮮依次上桌,不到半小時,一十八道菜上齊,七爺一心想同jiejie敘舊,也就沒讓人跟旁伺候,自己個挽起袖子給她布菜,不時起身繞桌兜圈子,兜的不亦樂乎。

    云知叫他晃的頭暈:“多大人了,怎么吃頓飯也不消停點(diǎn)?!?/br>
    “我這不是怕你夠不著么?”七爺樂呵呵坐在身旁,“味道如何?不行我再叫人出去買,對街有個‘德勝居’,里邊有道海參燴豬筋跟咱們以前府上的廚子做的滋味特像,還有鹿茸蒸鹿尾,鵝燉掌羹都是一絕!”

    “這么多菜都沒吃呢,你當(dāng)喂豬吶!”云知一邊舀湯,一邊看他支著下巴傻笑,“笑什么?別管你是不是混能耐了,浪費(fèi)食物還是要挨打?!?/br>
    “我在想,過去這么多年了,你吃飯漏嘴的樣子還是一點(diǎn)都沒變,真真是我姐啊嗚。”說著皺著臉又忍不住想上來求抱抱,被云知一掌別開。

    她道:“你倒是變了不少,瞧你那些跟班給你拱出的派頭,連姓名都改啦,夠威風(fēng),我是不是也要稱你一聲祝老板?”

    “哪能啊,主要是在大上海扎根不整點(diǎn)唬人的排場只有被欺負(fù)的份兒。何況這年頭,愛新覺羅家的人要是不改姓,那才是舉步維艱啊……不過我名沒變,還是用阿瑪給取的字,以后你還是可以叫枝蘭、小蘭、小七,反正我在五姐這兒,一切照舊?!?/br>
    “欺負(fù)”“舉步維艱”這樣的詞明明是順口溜出,彷似不經(jīng)意泄露了經(jīng)年的煎熬。

    云知低聲問:“我都沒來得及問呢,阿瑪和額娘……是……是怎么……”

    她想問是怎么去世的,但又問不出口,祝枝蘭狀似平常說:“你也知道額娘的哮癥,每回犯病太醫(yī)都是拿大煙當(dāng)藥引的,但朝廷都沒了,哪還有什么太醫(yī)院。民間大夫沒控制好量,一不留神惹來了煙癮,家底都給抽走大半,有次犯病的時候吧,就,沒熬過去?!?/br>
    他說著話,揀菜的手沒個停,“之后,我就隨阿瑪去了天津,那會兒八旗里還有不少遺老一心想要復(fù)辟,看阿瑪手里有兵權(quán),就都三五成群的擁了來……阿瑪年紀(jì)大了,折騰不動了,是盧沖那孫子帶著所有兵馬叛到直系軍里去,阿瑪一聽就氣得中風(fēng),送到醫(yī)院沒救過來?!?/br>
    碗里早就盛不下滿桌的菜,就好像情緒承載不了更多的悲思。云知輕輕握住他的手腕,更咽道:“小七,快不要說了……”

    祝枝蘭前頭哭過,這會兒卻在努力不讓悲傷蔓延到j(luò)iejie那兒,“過去很多年了,現(xiàn)在說這些,不是要招你哭鼻子的,只是你問了,當(dāng)然不能瞞你。”

    云知抿了抿唇,沒憋住,眼淚還是抑制不住的涌出來。她索性抬起袖子捂住眼睛,過了好半天,感覺到小七輕輕拍她的背,她才稍稍平復(fù)下來,開口時聲音卻是啞的:“那,這些年,你是怎么過的?”

    他拿起方巾,小心翼翼地將云知臉龐的淚擦擦干凈,明明自己眼圈也是紅的,臉上卻還帶著點(diǎn)笑:“不值一提,反正混著混著就混出來了。”

    阿瑪和額娘的事是“不能瞞你”,輪到自己則變成了“不值一提”。

    他曾是親王府最無憂無慮的少年,只知看戲聽曲斗蛐蛐,在短短數(shù)年內(nèi)經(jīng)歷了最親的jiejie、父母相繼而去,在新的時代生存還唯恐被冠以“前朝余孽”這樣的罪名,最難的時候,該有多難?她知小七不愿重提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