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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擠擠?!?/br>張允像只球一樣滾了進去,在一人腳邊停下,一抬頭,便看到了一張讓他朝思暮想的臉。這是他這一年來最想看到、也最怕看到的人。那個人在看到他的瞬間,不覺止住了呼吸。他們詫異地看著對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良久,對方先開了口,語氣中帶有幾分遲疑:“你……”張允一下子抱了上去。花下也一下子抱了上去,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口中不斷叫道:“月亮!月亮!”阮言鈞忽然抬起手,擦掉了張允臉上的一塊灰,說:“怎么這么狼狽。”而后又是沉默。他其實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張允死死抱著他,恨不得親他幾口,到底忍住了,心情稍稍平復之后,從他身上退了開去。一看張允挪出了地方,花下立刻順桿往上爬,為了裝可憐,硬是擠出了幾滴眼淚,賴在阮言鈞腿上打滾:“師伯,你一定要給我做主,楚幽那廝壞死了,不給我吃不給我喝,餓了我整整一年,還把我們關在一個看不到太陽月亮星星的地方,還說要打斷我的腿讓我在地上爬,哇……”花下哭著總結道:“他根本不是人!是魔鬼,純的,比金子還純?!?/br>阮言鈞聽著,眉頭便擰了起來,默默吐出一口濁氣,順著他的脊背摸了摸,幾不可聞地哼了聲,說:“我知道了?!?/br>他轉向張允,聲音冷冷,說道:“與你的恩怨之后再清算,楚幽抓走我門中之人,這筆賬我要先向他討回。”張允心情復雜,坐在地上遲遲不記得爬起來。夏至明早已關好門窗,在桌邊坐下,才問:“張道兄方才說自己被人追殺,那追殺你之人是否就是楚幽?”“不是,是只鳥,”張允頓了頓,補充道,“神獸朱雀?!?/br>他將這兩日經歷大致說了一遍。夏至明越聽臉色越奇怪,尤其是聽說花下吃了烤朱雀之后平步青云步入凝氣境界,眼神里的羨慕嫉妒恨簡直藏不住,他可是從小按部就班修行,直到二十八歲才邁入凝氣境界,越想越覺得不公平,然而他也知道,有些人就是運氣特別好,羨慕也羨慕不來,嘆了口氣,也就不再想了。說話的過程中,張允反復看向阮言鈞,心里徘徊著一句話:你沒事,太好了。雖然他從系統(tǒng)那里知道阮言鈞還活著,也從楚幽那里聽說阮言鈞在找他,但是當他真的看到這個人好端端地出現在他面前,他還是覺得,太好了。然而他能感覺到,兩人之間始終橫亙著一片尷尬的陰云,彼此間只言片語的交流,總是伴隨著數不清的沉默和停頓。張允不禁有些難受。他剛剛死里逃生,正逢心緒動蕩之時,深深呼吸了幾次,想要穩(wěn)定情緒,然而他的心卻如同被某種東西挾持著,始終靜不下來。阮言鈞拿出些銀子,吩咐夏至明去給張允買套成衣,特別叮囑,越難看越好,要穿上去看不出是人是鬼的那種。夏至明拿了錢便走,留下屋里三個人大眼瞪小眼。此時沒了外人,氣氛比先前更加尷尬,張允一會看看床,一會看看地,一會看看天花板,終于鼓足了勇氣問:“堂主,你來這里,是、是來找我的?”阮言鈞似是不愿回答,輕咳一聲,別過頭去:“找楚幽。”張允一想也是,點點頭,心說自己果然有點自作多情,但聽說阮言鈞要找楚幽,他也有些不解,追問道:“找他做什么?莫非你已經有了克制他的辦法?”阮言鈞微微點頭。張允有些驚訝:“是什么樣的辦法?”當他深入地問下去,阮言鈞卻不再回答了。張允看著對方臉色,便有些退縮,只怕阮言鈞已經不像當初那般信任他,所以不愿將自家殺招和盤托出。這個想法令他有些氣悶?;ㄏ聝芍谎劬锹德档卮蜣D,看看他們兩人神色,也不敢講話,抱著腿縮在一邊,從桌上拿了一塊點心塞進嘴里。氣氛僵持,兩廂默然,張允忽而清了清嗓子,道:“其實這一年里,我也在鉆研克制楚幽的辦法,多少有些收獲,如果堂主肯信我,咱們聯起手來……”還未說下去,阮言鈞輕輕抬手,打斷了他的話。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阮言鈞警惕道:“什么人?”張允方才心中焦躁,并未注意到門外的動靜,此時才回頭看著門口,心說,這夏至明回來得未免太快了吧?難道成衣鋪已經關門了?門外人客氣答道:“回客官,小的是來送水的,勞您開下門。”聽到那聲音,張允暗叫不好,忙把阮言鈞按在座位上,兩只手做翅膀狀撲騰兩下,拼命給他使眼色,意思很明白——這聲音和那只鳥一模一樣,恐怕就是那只追殺他的朱雀!花下反應更快,抱頭一滾鉆進床底,半塊花生糕不小心掉在外面,被他伸伸手勾了進去。阮言鈞瞧了張允一眼,若有所思,忽然伸手將他攔腰一摟,抱著他滾上床,抓起被子將兩人一裹,床板登時發(fā)出了吱吱呀呀的不雅聲音。阮言鈞刻意喘了口氣,對著門外道:“不方便,房中不缺茶水,不必送了?!?/br>門外那人一聽房中動靜,樂道:“那您要點別的嗎?小店還有些好東西可以提供,保證給您增添樂趣?!?/br>房里的聲音有些不悅:“不用,退下?!?/br>張允整個人被蒙在被子里,睜著一雙眼睛,大氣也不敢出,他的臉貼著阮言鈞溫熱的胸口,漸漸燥熱不堪,鼻子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發(fā)癢,許是麻料粗糙,蹭得他不太舒服。“阿嚏?。?!”這噴嚏打得真叫一個驚天動地,張允一個沒忍住,一頭撞在阮言鈞的胸口上,帶得身下床板“咣當”一聲,和墻壁進行了片刻的親密接觸,而后好一陣吱吱呀呀。“……”阮言鈞臉色煞白捂著胸口,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你剛剛是不是又想暗殺我?”張允連忙搖頭,給他摸摸心口,又給他吹吹,誠懇地表示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阮言鈞說:“算了。”外面那只裝成小二的朱雀還在四處敲門,阮言鈞拉回被子罩在兩人身上,依然將張允壓在下面,張允叫他壓得有些臉紅,心跳撲通撲通的,兩只手也不知道該往哪放,一個沖動就放在了他的腚上。“……”確認過眼神,張允咽了口唾沫,他能夠感覺到,阮言鈞是真的想揍他,只是礙于眼前事態(tài),暫時不好發(fā)作。張允張了張嘴,像是想說點什么,還未出聲,鼻子嘴巴就被結結實實捂上了。張允還有心情胡思亂想:阮言鈞這是想憋死他嗎?沒用的啊,他們修仙的都會閉氣啊!他拼命把捂在嘴上的手掰開,想說你這樣不行,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