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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這院子里忽然沒了人,整個縣里都沒有半點得了瘟疫的樣子,這事和紀信必然脫不了干系。“算了,回縣衙?!?/br>我悻悻嘆了一聲。平湖郡回不去,便是回去了紀信也不會與我說什么,還不如好好問問余海。紀信來五仙縣,便是有意瞞著,余海多少也能知道些。我與丁四平一直守在余海辦公那處,他一出院子,我們便攔上前去,“余縣令,去吃酒嗎?”倒也沒去酒樓里,圖方便,余海說只在院子里坐坐,我也連忙叫青衿和白鷺去買酒菜。丁四平在四處布置好金甲衛(wèi),自然都是隱在暗處的,隨即也順手拎了些糕點,等著青衿和白鷺回來。最先說的是鹽庫的事情。“雖泡了水,但晾一晾還可以吃,丹州鹽量并不富裕?!蔽铱嗫谄判牡?,“前些日子只翻了平湖郡的賬冊,昨夜又與縣里的賬冊對了對,心中大致有了數。如今精鹽少,不過是調味的東西,何必要這么細致呢?!?/br>余海癟了癟嘴,似要說什么,卻還是抓了一把花生塞住了嘴。見他不想說,我愈發(fā)覺得其中有內情,“余縣令,本官一直以為你是個好官、清官,難道是打算借著這幾箱鹽來發(fā)財?如今這幾箱俱已歸在了損耗之中,便是你要拿去賣,賣得的銀兩也只充了你個人的庫房?!?/br>“大人……”余海只說了這么一句,眼里忽然泛出了水色。我最怕人哭,連忙給他斟了一杯酒。余海這人沒打過交道,但我一直按明誠之的性子來推他,實在想不到這樣鐵骨錚錚的漢子,還會有這樣脆弱的一面。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怕這是傷心到了極致了。“有什么慢慢說便是,本官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不好相與的人?!蔽疫B聲安慰道。“大人可還記得,大人初至平湖郡那夜?”我自然記得。那夜打了雷,余海格外寥落的站在院子里,說了五仙縣的瘟疫,還說了一句臘月打雷黃土堆。于是我點了點頭。“那時下官說五仙縣似有了瘟疫。”余海接過酒喝了一口。那時不僅說了瘟疫,還說了自己的應對方法。只是畢竟這瘟疫感染的快,余海也不料,一時不慎,整個縣里竟染了大半的人,那處院子已放不下了,便另又辟出幾處院子來,沒有藥,用的還是最原始的方法,得了瘟疫的一家老小都移到一處去住,街上日日熏艾焚香,以期驅散疫氣。“那萬一那些人中有沒染上的,移到了一處,不也要被染上了嗎?”我不由問了一聲。“沒有辦法,此次疫癥有些厲害,有人早早便染上了,卻始終沒有旁的癥狀出現。下官不通醫(yī)藥,又怕染上更多的人,只能出此下策?!庇嗪@了一聲。我倒也理解。舍一保萬,換做誰都會做如此選擇。“紀大人連夜來了縣里,下官恰第二日開始發(fā)熱,旁的人都以為下官也染了疫病,便叫下官在院子里待了兩日,這兩日里不知道給下官灌了多少湯藥?!?/br>說來也確實,余海日日奔走,又常近距離接觸,的確有很大的幾率染上瘟疫。我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如今他還能坐在這里與我喝酒說話,顯然那高熱并非瘟疫所致。“所以那兩日便是紀大人帶著王縣丞在忙活,下官也日日昏睡,只在夜里醒那么一會兒?!庇嗪eN了錘自己的腦袋,恨恨道,“第三日下官倒是醒了,也不熱了,郎中把過脈也說下官無妨了,跟著紀大人去巡街,卻見幾個院子都打掃了干凈落了鎖,全然沒有半點住過人的樣子?!?/br>這也是我今日所疑惑的。“原先王縣丞說下官是忙糊涂了,這五仙縣里何曾有過瘟疫一事?東田的老李、西街的丁郎中人人都在,下官日日瞧著,縣中人口也確實與戶籍冊子對得上,還以為真的是下官誤將夢里的事當做了事實,今日大人提起,可見并非是下官之故,只是不知他們如何做了手腳?!?/br>我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事也太玄乎了些。瘟疫免不了要死人,倘若余海從開始說的就是真的,那縣中人口該與戶籍冊子對不上才是。更何況,余海最初與我提及之時,說起過的幾個屠戶便是已經死了的,如今又在縣里見了,不由得人不懷疑。“那……鹽呢?”一碼歸一碼,我發(fā)覺自己似乎被卷到了一個格外離奇的案子里。我自認沒這個本事處理,只想做好本職工作,旁的,既然丁四平說監(jiān)察史要來,那還是都推給他的好。“既然大人也說五仙縣確實有過瘟疫,那便不是下官信口開河?!庇嗪R惶缴碜?,“大人,五仙縣里確實有過瘟疫,這鹽泡了水,誰知道會不會將那瘟疫再帶起來?雖不知眼下的五仙縣到底是什么狀況,但這些人畢竟也是下官的子民,下官不能放任瘟疫再起?!?/br>第58章這事愈發(fā)玄妙。我不敢再應承什么,只是勸余海喝酒。喝酒好,這酒醇烈,一醉過去便什么都不用管了。我也跟著喝了一口,入喉辛辣,卻正好壓住心底的煩躁。地宮,尹川王,神奇消失的瘟疫,還有五仙縣里“死而復生”的縣民……更奇怪的是,余海這么一個在性情上可與明誠之相較的人,應當不會隨隨便便因為王縣丞幾句話就推翻自己先前所有的論斷。那幾天不是夢,他的所作所為也不是假的,卻為何要順著王縣丞的話往下說?臨行前,許多人都和我說過丹州是龍?zhí)痘ue,那時我初生牛犢,還以為區(qū)區(qū)一個尹川王會有多大的勢力。不想尹川王是沒什么,但周邊各種各樣的勢力擰在一起,歸順到尹川王麾下,便足夠大到叫人無法忽視。南撾的新武器,西胡的大宛馬,還有什么?周邊一定還有著什么,能改變或者是混淆人的記憶的。我記得修史時在蘭臺見過一段野史,說唐玄宗在位時曾辦過極樂宴,宴盡天下能人異士,當時有一個叫莫開易的道人,獻給玄宗皇帝的禮就是失傳已久的祝由術。祝由術……倘若這五仙縣里真有能cao縱祝由術的奇人,那如今我們究竟是在五仙縣里,還是在幻覺里?瘟疫是一場祝由術,還是如今的太平是祝由術?我沒見過祝由術會是什么樣子,因而越想越覺得心驚rou跳。再往深的話便不敢說了,只是頻頻勸著余海喝酒。早知政途不會一帆風順,當初又何必削減了腦袋往進鉆?如今在丹州,不上不下的吊著,生死未卜,前路茫茫,實在是太難過了些。在福州時,老人慨嘆光景艱難,往往會嘆著氣說當真難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