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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將相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6

分卷閱讀36

    想想,恐怕唯一水火不容的便只有同為一品的總領(lǐng)內(nèi)閣大學士了罷。

協(xié)辦大學士與學士,說白了都是伺候人的,除了自己冒尖兒升成一品,旁的伺候誰又不一樣呢?鳳相為人和藹風趣,若我是內(nèi)閣的,想來也愿意時時處處聽著鳳相提點。

如此一想,心里的梗便轉(zhuǎn)圜了過來。

只是一顆心還未齊齊整整的放下,人群中便又有人開口,帶了幾分譏誚的笑意,一點情分也不留,“孟大人好氣度,先前我托馮大人送去的,怎的也不見回個信來?”

正是那位相大學士。

我一時語塞,雖想過大約是他塞來的,但也不好確定是不是他。只是總想著這般私密的事,私下里解決了也就罷了,便是解決不了也就是一個啞巴虧,說不得什么。沒想到這位相學士張口直言,眼見著便要沖著我的臉喊出來了,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咱們總站在此處也不是個事?!泵髡\之終于說了今天我能聽見的第二句話,“且往后院里等著去,云空大和尚也該回來了,孟非原也來吧。來一趟涪陵寺,不見見云空和尚,總是憾事。”

這句話在眼下里是大大的解了我的圍,只是過了這門檻進了后院,幾人圍坐時,應答的若不妥當,便更是尷尬了。

若是相蠡沒說那句話,明誠之大概率會讓我回府去,如今學士開了口,明誠之官階在他之下,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

于是我側(cè)了側(cè)身子,讓鳳相帶著諸人過去。

明誠之慢了一步,大約是要與我同行。但不料相蠡也停了步子,明誠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相蠡,便跟在關(guān)雋身后往前去了。我踅身過來,恰與相蠡并肩,便是我刻意放慢了腳步落后一點,相蠡也會將步子放緩了等我趕上。

“總以為馮大人辦事利落可靠,瞧著孟大人的神色,難不成是未曾收到過?”

相蠡說話過于直白,讓一時嘴舌快利的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接是好。說岔了話,只怕過幾日傳回到馮大人耳朵里,就是我有意在相學士面前讓他下不得臺面。這世上的話,總是經(jīng)了幾片嘴,上下一碰,再進了不同的耳朵,便生出無數(shù)不同的意思來。

于是我小心道,“馮大人未曾告知學士名諱,下官還以為……”

“難道孟大人也是要看人下菜碟兒的?知道了是哪位學士,再斟酌著言辭回復不成?”

相蠡又笑。

只是他的笑里旁的意思也太重了些,大約是看不慣我這憑了好風青云直上的順勢大人。說來我自入了京師,確實運氣太好了些,這些寒窗十幾載二十幾載熬出來的老爺們看不得,倒也正常。

他此刻一手捻著唇邊垂下的胡須,一手扶著玳瑁腰帶,滿眼的譏諷,絲毫都不遮掩。

“相老爺可真是拿下官取笑了。”我想著這位學士既然彼此之間毫不留臉面,我倒也不必在刻意周全什么,于是一橫心,便道,“馮大人只說是位學士寫的,下官只當是位求學的人寫的一句詩,左右看不通,便丟了。”

大夏沿襲前朝內(nèi)閣制度,內(nèi)閣學士本不是官名,是圣上調(diào)了左右心腹暫主之意。只是越往后,這內(nèi)閣權(quán)力越不好掌控,索性就定了階品,一律依著當朝俸祿行事。后來今上承位,又扶了鳳昱廷為相,掣肘制衡,于是內(nèi)閣愈發(fā)零落了。

這學士,往大了可以說是在稱呼內(nèi)閣學士,往小了說,連個舉子都算不上。當朝讀書人,都可稱作學士。

“孟大人到有趣。”

相蠡卻不惱,又笑了幾聲,快走了幾步趕到陳子汶和元墨身邊,隱約間聽見他們似說起我的名字。

待進了后院,那幾個灰衣小沙彌已不見了,倒是鳳相,大約因著常來的緣故,自行帶我們進了一處禪房坐下,“就在此處等著吧?!?/br>
桌上茶冒著熱氣,我此刻有些口渴,但比我品佚高的諸位都安安分分的坐著,于是我也不敢動那茶壺。

這一行人里,算來算去都是老爺,唯明誠之與我是兩個大人,于是我倆便在一處坐了。

“胡御丞的活兒,干的可還順手?”

明誠之先開了口。

“尚好?!?/br>
好與不好的,我也只能說個好,便是我說了不好,明誠之也只是聽聽便罷了。蘭臺與奉議司兩不相干,縱有千般萬般的不好,我也不該去與明誠之訴苦。

“說來圣上要修史,游新又被長慶點給了胡中澤,近日可辛勞了?!兵P相又接了話。

這處禪房格外深闊,進門便是佛像與拜墊,隔開的兩段均沿著墻轉(zhuǎn)圈兒擺了幾張禪榻,榻上立著紅木小幾,供著時令鮮花和水果。這一行人便在右側(cè)挑著品佚差不離的兩兩坐了,只鳳相曲高和寡,單獨坐在了離佛像最近的一張榻上。

長慶是周若海的字,他們相熟親昵,我卻是個下手、局外人,于是我又朝著鳳相拱手,“尚好。”

“原先圣上是有意叫你跟著馮建歷練的?!兵P相又笑了一聲,“只是胡中澤說他那頭實在缺人?!?/br>
“馮大人這么個玲瓏人兒,怨不得他也想要孟大人做參議。”相蠡忽然出聲,依舊是那尖酸刻薄不討好的調(diào)子,“方才與孟大人說了幾句,果然是個極有意思的人,若我在蘭臺,必也想討要孟大人過來?!?/br>
我又朝著相蠡拱手。

這一屋子里,滿打滿算的,也只有這兩個半熟人,得罪太過了總不好看。

“這位孟大人……”禮部尚書郭判忽然拍了拍腦袋,“我年歲大了,先前沒想起來,這便是明大人和鳳相屢屢提及,那日隨明大人上朝,還被圣上從奉議司點到了蘭臺做參議那位吧,先前似乎還往我禮部送過幾趟折子。”

禮部尚書都開了口,吏部和刑部兩位左侍郎便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撫手道,“可不是,方才竟沒認出來!”

少不得又是一頓寒暄,現(xiàn)下里這滿屋子都能算作熟人了。

只是明誠之的神色一直淡淡的,我偷著覷了幾眼,完全瞧不出他對我在六部都有了熟人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正干坐著無趣,門外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諸位施主,久等了?!?/br>
眾人紛紛起身,我也跟著起身去迎,知道這聲音的主人必然就是那屢有傳聞的云空大和尚,心下好奇,便極目望去。推門進來的是個穿著尋常月白衫子的人,頭發(fā)打了髻,只腳底踩了一雙僧鞋,正合掌向我們問詢。

第28章

今上于儒生之外雖不做要求,但我一直以為出家人穿僧衣,剃度是必不可少的。我不曾了解過佛、道兩門的講究,這兩道上也只知道些人人都知道的典故而已,既稱作了大和尚,想來是大有修行,只為何連這三千煩惱絲都要留著?

是而我雖合掌回禮,但并不誠心。

“云空師父,你今日回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