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笑，見哥哥朝自己做了個‘噓’的手勢，她側(cè)過臉，看見許立閉著眼，好像在打盹兒。楊嘉佑站在許立身邊，猜到他心里應(yīng)該有很大的壓力，否則怎么會困。

他往mama的方向看了看，見她仍在偏殿中，他環(huán)視四周，覺得寺廟實在乏善可陳，不過很快，楊嘉佑的眼睛亮了亮，湊在耳邊跟楊嘉羽說了什么。

楊嘉羽眼里閃爍著雀躍的光芒，有些興奮，小聲說：“真的??？”

“真的，你快去，不用摘很多，三五個就行了?！?/br>
“好！”楊嘉羽飛快地順著石階而下，去了游廊旁邊的草坪上，她彎腰采摘了什么，再回來時手里多了幾株毛茸茸的蒲公英。

“哥哥，給你！”楊嘉羽慷慨地說道。

許立仍舊閉著眼，好像在閉目休息。

楊嘉佑狡黠一笑，壓低聲音說：“你看好了，不許提前說話?！?/br>
楊嘉羽直點頭。

楊嘉佑彎腰湊在許立面前，手中的蒲公英慢慢靠近他的鼻息，楊嘉羽已經(jīng)忍不住想笑了，楊嘉佑回過頭，朝她皺了皺眉。

楊嘉羽只好捂住嘴巴，眼睛卻瞇成了月牙。

蒲公英輕盈而蓬松，如同一把小小的傘，淡白色，美好到讓人舍不得觸碰。

楊嘉佑的手靠近了些，很快，許立感覺有東西蹭在鼻尖，有點癢，想打噴嚏。楊嘉佑趕緊挪開了一點，待許立呼吸平穩(wěn)了，他又用蒲公英撓了撓許立的鼻子。

楊嘉佑瞧得特別清楚，許立鼻尖翕動，這一次他沒忍住，瞇著眼，下意識地捂住嘴，打了個噴嚏，不料呼吸沉沉，蒲公英被吹散了。

許立睜開了眼，看見紅城墻黛瓦，藤葉碧綠，眼前飄著細(xì)碎的蒲公英，楊嘉佑的臉龐近在眼前，笑得十分開懷，飛揚而明朗。而楊嘉羽靠坐在長椅上，仰著脖子笑。

耳畔的鐘聲聽得不太真切，空氣里混著檀木香，時間仿佛靜止了。

好多年過去了，許立才知道這是他們?nèi)齻€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楊嘉佑后來纏著許立，問他是什么時候喜歡自己的，許立說不出來，因為跟楊嘉佑一起成長的每個片段，都美好到了極致。這種喜歡不是突然的，好像流水擁抱青山，浸濕山腳每一寸土壤，細(xì)水長流，緩慢卻從未止步，直至某天匯至江河。

如果非要找出一個心動的時刻，許立在想，應(yīng)該就是此刻，楊嘉佑那么肆意，那么放松，活成了他最想成為的樣子，驕傲而自信，狡黠而真摯。

只不過那時他們年少，把這種悸動單純地歸結(jié)為友情。

話說回來，十五歲的時候，他們之間的確是友情，悸動只占很小很小一部分。

友情變質(zhì)，那是后來發(fā)生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徐瑛走出來，見他們兄妹倆不知道在傻樂什么，“好了，爸爸剛才發(fā)短信，說找到了吃飯的地方，讓咱們過去?！彼S立招了招手，笑著說：“許立，走吧。”

許立站起身，瞧了楊嘉佑一眼。

楊嘉佑卻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

中午一家人在附近吃了面食，長期的相處讓楊嘉佑、楊嘉羽、許立三個人十分友愛，不會像以前一樣把餐桌當(dāng)戰(zhàn)場，一同就餐的游客看見他們，夸贊道：“你們倆口子真是好福氣?！?/br>
楊振華笑了笑，“是，孩子們很可愛。”

考慮到中考在即，他們沒有在寺里久待，吃過午飯就驅(qū)車往回趕了。

來的時候孩子們嘰嘰喳喳，返程時他們倒是安靜，徐瑛好奇地回過頭，見楊嘉佑靠在車窗旁睡著了，許立坐姿端正，但也微微閉著眼，而楊嘉羽像一只酣睡的小老虎，靠在許立肩膀上睡著了。

“振華，你看嘉羽跟嘉佑好像不怎么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許立是她親哥哥呢?！?/br>
楊振華通過后視鏡看到女兒熟睡的臉龐，眉眼溫和地說：“許立是慢性子，不像嘉佑那么急躁，讓嘉羽有安全感，她自然會多親近許立一些?！?/br>
徐瑛輕輕笑了一下，“他們兄妹倆，真是天生的敵人，說不了幾句就要吹胡子瞪眼睛?！?/br>
楊振華說：“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特點，不能按照咱們的愿望去約束他們。”他側(cè)過臉看了妻子一眼，見她面容平靜而舒緩，不自覺地笑了，“現(xiàn)在不是挺好的？”

徐瑛回過頭，又看了他們?nèi)齻€一眼，感嘆道：“是啊，真的挺好?！?/br>
中考那兩天，天氣晴朗而明媚，伴著夏日此起彼伏的知了聲，等到了出成績的日子。

楊嘉佑成績優(yōu)異，超了高中本部劃線八十多分，可以直升本校。其實他很擔(dān)心許立，怕他壓力大發(fā)揮的不好，順著成績公告欄往下看，楊嘉佑的心簡直快蹦出來了，比查看自己的成績還要緊張。最后，他瞧見許立的名字，后面跟著一個數(shù)字。

楊嘉佑下意識地捂住眼睛，嘴里默念：佛祖保佑。

原來許立在劃檔線附近，差幾分就上不了本部，如果爸爸找關(guān)系，肯定能想辦法讓他升本部，但許立肯定不會開心。畢竟，誰都希望憑借自己的力量往前。

得知這個考試結(jié)果，全家人都很開心，徐瑛抽了周末的時間，在家里坐了大一桌子的菜，和孩子們舉杯相慶。許立第一次露出了自信而放松的笑容。

現(xiàn)在兩個大孩子順利升學(xué)，接下來要cao心的就是楊嘉羽了。

徐瑛清了清嗓子，神情認(rèn)真地說：“嘉羽，你要像哥哥們學(xué)習(xí)，將來跟他們在一個高中部讀書?！?/br>
楊嘉羽扒著飯，悶悶不樂地應(yīng)聲：“嗯。”

楊振華說：“爸爸mama不會強(qiáng)求你，但是你要盡全力，你努力到自己的極限，就可以了?！?/br>
楊嘉羽眼睛很亮，又閃過一絲遲疑，“真的嗎？”她看向楊嘉佑，覺得哥哥離自己實在太遠(yuǎn)了，有點喪氣，“我要是上不了呢？”

楊嘉佑說：“你只管好好努力，其他事有爸媽在。”他頭一回這么鼓勵meimei，語氣聽起來干巴巴的，“還有，我?！?/br>
楊嘉羽眼里閃著晶瑩的淚光，想說什么，又癟起嘴，最后淚珠掉進(jìn)碗里，不過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堅定：“我會的，要向哥哥們學(xué)習(xí)！”

一家人笑了起來，桌上是豐盛的食物，空氣里飄蕩著橘子汽水的味道，讓這個夏日顯得格外美好。

說來也巧，進(jìn)入高中以后，楊嘉佑和許立還在一個班。

這次，可不是楊振華想的辦法，是他們冥冥之中的緣分。

班上有不少是楊嘉佑初中部的同學(xué)，有的以前在隔壁班，有的一起踢過球，偶有一些陌生的面孔。但隨著學(xué)習(xí)任務(wù)的加重，高中生活的新鮮感很快就被稀釋了。

初中時，身邊還有不少貪玩兒的同學(xué)，中考相當(dāng)于一次篩選，把更優(yōu)秀的人聚到一起。一個班級當(dāng)然不可能人人是尖子生，但到了高中部，絕大部分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