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這就是那案子？”戎夏笑了笑，把手機還給了霍明煦，在他的眼神抗議中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收拾收拾干活了?！?/br>
掛了電話他起身拍拍屁股就準備往外走，楊局攔了他一把問他：“干什么活？”

“勘察現(xiàn)場??！這不是要抓綁架犯么？我聯(lián)系技術科的，綁匪——對了，綁匪聯(lián)系你們了嗎？”戎夏手撐在桌上問連光濟，見連光濟搖搖頭，他咬著食指關節(jié)沉默片刻，轉(zhuǎn)而對霍明煦說：“我說什么來著，有些時候不一定要順藤摸瓜是不是，反著來直接摸到根兒不好么，這回我給你連根拔起，那才舒服！”

霍明煦：“……”

“你亂七八糟的說些什么！還不快坐下！”楊局扯了扯他的衣擺，沒想到他靈巧地往邊上一閃，躲開了，站在一旁理了理衣袖又說：

“楊局，我就一普通人民警察，之前我端著我的飯碗排除萬難跟您反應過這案子要出事兒，您看，我這是不是料事如神？”

江宴抬頭好奇地打量著那個看起來一點都不正經(jīng)的刑警隊長，條件反射問了一句：“那為什么還是出事了？”

此話一出楊局長尷尬了。

不得不說戎夏和霍明煦這回真是難得的意見高度統(tǒng)一，但兩人一拍即合各自找領導匯報兩起案子的問題的時候非常默契地都挨了批評。

由于霍明煦比戎夏還要軸上幾分，領導命令禁止他繼續(xù)碰這個案子之后他還通過各種不合規(guī)的手段繼續(xù)查，差點受到停職處分。

在執(zhí)著追求一切真實和真相這一點上，戎夏對霍明煦佩服得是五體投地。

沒人回答江宴，他就繼續(xù)問：“既然戎警官都發(fā)現(xiàn)了可能會出事，為什么不告知我們？”

“宴宴——”

“而且既然有問題，為什么不讓霍檢察官繼續(xù)查？如果早一點，哪怕早一天……”

說著江宴就站了起來。他看著對面墻上的警徽，看著張啟進和霍明煦胸前的檢徽，皺著眉頭問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到底是什么樣的身份，什么樣的人，才敢在朗朗乾坤之下把罪行嫁禍給他人，然后囂張地綁走席之空，這不是等同于向公檢法宣戰(zhàn)？！”

張啟進沉默著，楊局長一時也無言以對，連光濟覺得江宴這話說得有點過分了，擺擺手想勸他，卻被戎夏打斷。

他換上嚴肅的表情和正經(jīng)的語氣，再沒了嬉皮笑臉的模樣，一字一句說：“我也想知道，我和霍檢察官都想知道——

“到底是誰在攔著我們抓真兇，四年前他們敢殺人栽贓嫁禍，兩年前又有人死在他手里被拋尸荒野，現(xiàn)在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在他們手里生死未卜。

“我就算脫了這身警服，也要把這個人——或者這群人揪出來?！?/br>
戎夏轉(zhuǎn)身走到門口，霍明煦心一橫跟了上去，結(jié)果兩人雙雙被張啟進叫住，腳下一頓停在原地。

“年輕就是好啊，”張啟進站起身解開一顆扣子，插著腰在椅子后面來回踱步。約摸半分鐘后他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說：“戎夏是吧？來匯報一下，你都查到些什么，霍明煦同樣也做一個簡短的匯報?！?/br>
江宴眸中一亮，被江雯握住的拳頭松了一些。

張啟進扯了扯領帶，又說：“都說公檢法不分家，楊局，聽完他們倆的匯報之后我會把相關資料轉(zhuǎn)到市局，到時候肯定要求你配合。就像戎夏說的，瓜不一定要順著摸，有時候順著摸，有人會不讓你摸。我們從席之空被綁架反向摸過去，不明面兒上的碰席初志的案子，就從這個綁架案開始。偵查工作我就不插手了，我看戎夏這小伙子就挺好?！?/br>
聽完這一席話霍明煦或多或少有點感動，他和戎夏對視一眼，雙雙回到了座位上翻開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

兩人簡明扼要地陳述了目前掌握的情況，張啟進靠在靠背上問了一句：“你們知道你們在說什么嗎？”

“張檢，我一向?qū)ψ约阂蠛車栏?，怎么還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呢？”

張啟進失笑，看著這張狂的年輕人對他搖了搖手指：“離我年輕時還差得有點兒遠?！?/br>
霍明煦說：“戎隊長，我有個問題?！?/br>
“霍哥請講?！?/br>
霍明煦瞥他一眼：“如果你這個偵查方向是對的——”

“沒有如果，一定是對的?！比窒拇蛄藗€響指，走到白板旁邊拿筆寫了一行字，又說：“安居工程一期最開始是隔壁市的老板過來投資搞的一個房產(chǎn)項目，但是這個公司中途退出了，市安居工程有限公司就合法依規(guī)接了過來，到這一步為止都一切正常，可后來——”

他說著，偏過頭看楊局的表情，謹慎地把后半句話吞了回去。他又干咳兩聲，聳聳肩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霍明煦跟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楊局長臉色不怎么好看。

在場的成年人突然都安靜下來，江宴本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原則，大方問：“后來怎么了？后來就發(fā)生了叔叔的案子嗎？”

連光濟輕咳道：“宴宴，你不懂的事情就不要多說?！?/br>
江宴于是也不再說話。

“戎夏，你繼續(xù)說，這里一沒監(jiān)控二沒記者，還有什么是不能說的？”張啟進松了松手腕上的表帶，笑道：“你得學學小霍，敢直接半路上攔住我說這事兒?！?/br>
“那行，既然您給我‘做主’了，那我就放心大膽的說。”

戎夏這話說得圓滑，話里全是“反正上面有人給我擔著”的意思，整個人的心情似乎也比剛剛更放松些，看上去又成了吊兒郎當?shù)臉幼印?/br>
“不瞞您說，我和霍檢察官前幾天冒著各種各樣的危險，已經(jīng)把事情摸得差不多了，這也不是什么疑案懸案，這就是個——”他頓了兩秒，這話像是是看著楊局說的，“冤案?！?/br>
楊局說：“戎夏，查案可是要講究證據(jù)的，你不能把這個案子一開始定性為冤案就故意地去找破綻?！?/br>
“楊局，讓他說，這不算什么正式會議?！睆垎⑦M擺手，朝戎夏努努嘴：“你繼續(xù)。”

這會兒霍明煦和戎夏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默契，戎夏一個眼神示意，他立刻心領神會，把包里的資料拿出來推到張啟進面前：“我們目前已經(jīng)掌握了市安居工程有限公司高管收受賄賂的相關證據(jù)，行賄方也基本摸清，是個看上去正常的民營企業(yè)，通過一定的——技術手段，查到了該公司的實際控制人涉黑，其他相應的資料我回去之后整理一份發(fā)給您?！?/br>
“這就是你們這段時間調(diào)查出來的結(jié)果？”楊局沒好氣地瞟了一眼，戎夏立刻抗議道：

“楊局不是吧！什么叫‘這就是’？”他站起來走到霍明煦背后，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彎下腰在他臉側(cè)笑說：“這可是我和霍檢察官‘同床共枕’好些天才搞出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