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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他不著痕跡的移開目光,嘴角無意識的彎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寅時剛過,就聽腳步聲由遠及近,從來的路上走來兩頂轎子。前面那頂頗為華麗,一看便是出自富貴人家,后面那頂卻是特殊——只見那轎子從頂?shù)降淄w烏黑,門簾和窗簾也比尋常轎子要厚上幾倍,將光線牢牢的擋在外面。兩臺轎子在石臺旁落了下來,前面那轎子門簾一掀,孫修文從里走了出來,穿的依舊是昨日的那一身,眼睛下面烏黑一片,想來是昨夜都沒有入睡。他神色極為難看,走下轎子之后往后面那烏黑的轎子看了一眼,而后便嫌惡的轉過頭。孫家的老仆趙樸跟在后面那轎子旁,落轎之后恭敬的朝窗戶道:“老太爺,到了。”“嗯?!睂O家老太爺?shù)纳n老而細弱的聲音傳出來,“陶先生到了嗎?”“尚未?!?/br>而后轎子里便再沒了聲音。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伴著夜風吹來一陣令人反胃的惡臭。莫無皺皺眉,“這出場方式可真是別具一格……”眼前遞過一只素白帕子,莫無一愣,接過來蓋在鼻子上,裊裊清香入鼻,仿佛靜謐森林之中的雪松,心中煩悶頓消。莫無轉頭,就見那人神色自然,輕聲道:“施了咒而已?!?/br>莫無覺得自己自己可能中了什么蠱,就連聽那人輕聲說句話心里都發(fā)木。腳步聲響起,來路上又走來了兩頂轎子。莫無穩(wěn)了穩(wěn)心神看過去,只見兩頂轎子的轎夫均穿著一身白衣,神色木訥,動作僵硬,仔細看過去,臉上都畫著一模一樣的紅臉蛋,在清冷月色下看著十分滲人。那轎子看起來也十分詭異,色彩艷麗,那窗戶看上去就像是畫上去的一般,帶著一股子nongnong的怪異。白衣轎夫抬著兩臺轎子,不多時便到了石臺之前,將轎子往地上一放,僵硬的站在原地。前面那轎子的門簾一掀,一瘸一拐的走出一個男人來,正是陶務。陶務神色自在的掃了一圈,見孫修文厭惡的別過頭去,倒也不在乎,腳下一動,朝著孫老爺子那通體烏黑的轎子走了過去。老仆趙樸早已告知孫繼德陶先生到了的消息,待到陶先生走到那轎子旁,孫繼德自然先是客客氣氣的寒暄了一番,而后聲音有些猶疑,道:“陶先生,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最后一顆藥吃完,你便可以見光了。”陶先生一揮手,一個臉色慘白的轎夫動作僵硬的走了過來,將懷中木盒往前一遞。趙樸恭敬的接了過去,連著一杯水一同順著窗戶遞到了轎子里面。“多謝陶先生?!?/br>陶先生一揮手,那轎夫連著他坐過的轎子通通順著風飛起,在空中打了兩個旋,變成了一疊花花碌碌的紙片。紙片一個挨著一個疊好,縮成了手掌大小,鉆進了陶先生的袖口。跟著孫修文一起來的轎夫乃是常人,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孫修文心中也發(fā)毛,緊皺眉頭,卻沒后退,一雙眼睛直直的望向陶先生。陶先生轉過頭來,朝著孫修文一笑,那笑容格外陰森,仿佛整個人從里到外冒著涼颼颼的黑氣,聲音有點啞,道:“孫大老爺,今天,我給你帶了個禮物,你一定喜歡——”作者有話要說:破刀:雖然我主子不靠譜,但我依舊認認真真作僚機。啊,我可真?zhèn)ゴ蟆?/br>不二(幽幽嘆氣jpg.):唉……第36章孫修文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陶先生陰森一笑,倒是半點也不急于說明那禮物是什么,孫修文往前走了一步,沉聲道:“你若是敢……”“我為何不敢?”陶務挑眉,“你沒看到我來時一共兩個轎子?”孫修文猛的轉頭看過去,就見不遠處果然還停著一個不大的小轎子,頓時臉色大變,他緊緊一皺眉,袍袖一動,藏在袖中的匕首落入掌中,猛的朝陶務刺了過去!銀光一閃,陶務哼笑一聲,側身躲過,而后手掌猛的一推一拉,從孫修文身體里又強硬的拉出一個影子,而后囫圇個的塞進了嘴巴。孫修文的身體維持刺出的動作僵在原地,雙眼呆滯,仿佛成了一具行尸走rou。跟著孫修完而來的轎夫們目瞪口呆,膝蓋一彎,匍匐在地求起饒命來。陶務沒理他們,漫不經(jīng)心的朝孫老太爺那轎子道:“孫老太爺,孫大老爺不大配合,我想了個辦法調和一下,孫老太爺可會怪罪?”“無妨?!鞭I子里的孫老太爺仿佛半點也不在乎,道:“一切聽陶先生的。“陶務笑了笑,打了個響指,孫修文僵著身子走向一邊,仿佛一個惟妙惟肖的人偶,站定之后再沒了半點聲息。陶務也沒看他,道:“孫老太爺吃完丹藥了?”“嗯。”孫老太爺?shù)穆曇艉龆兊檬制婀?,仿佛是走獸一般,粗獷而嘶啞,“我、我……?。?!”陶務往那轎子遠處走了幾步。下一刻,就聽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之聲從轎子中響起,宛如深山巨獸張開血盆大口呼嘯著從黑暗之中走來,整個天珩山被震得一晃,草木倏倏而響,同行而來的轎夫們下意識的捂上雙耳,依舊有人被那一聲巨響震得雙耳流血,倒在地上哀嚎不止。下一刻,那轎子發(fā)出一聲巨響,猛然間四散炸裂!一個黑色身影從炸開的碎片中一躍而出,宛如一只從黑泥里滾過的猴子,炮仗一樣竄到天上,片刻后又落回來,當當正正的落在那石臺的正中央。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這、這是……太老爺?”“這還、還是人嗎?”轎夫們呆了片刻,再也承受不住,轉頭就跑。“哈哈哈哈哈……”孫家老太爺孫繼德仰天狂笑,神色瘋癲至極。只見他個子不高,通體烏黑,仔細看過去就同那孫家院子里的湘妃竹一般,周身布滿密密麻麻的黑斑,像是一塊燒干了的炭,身形更是奇特,彎腰駝背,手臂過膝,像是剛學會直立的大型猛獸,一雙眼睛渾濁,顏色發(fā)黃,看起來像是獸眼,已經(jīng)沒了半分人樣。“我的個乖乖?!蹦獰o舉著瓜子的手一頓,“這玩意什么鬼?”仙君沒說話,如玉般的修長手指一伸,神色自然的把一個落網(wǎng)的瓜子殼從莫無的衣襟上拿了下去。“五年了,整整五年?!笔_之上,孫繼德一臉亢奮,眼中冒著詭異的光:“五年不見天日,終于等到了這一天!”他渾濁的眼睛望向臺下的陶務,拱了拱手,聲音古怪,宛如野獸:“多謝先生。大恩大德,老朽沒齒難忘?!?/br>“孫老太爺,別高興的太早,”陶務道:“事情還沒辦完呢?!?/br>“是。”孫太老爺活動了下手指,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嘴里念叨了句什么,而后手臂一抬,猛的朝石臺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