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羅小胖躲在陰影里嚇唬魚儉，魚儉沒嚇著倒是把遲星嚇一跳，羅小胖轉身就跑，魚儉去追他。

顧丫丫遞給遲星一個烤焦的紅薯，坐在草埂上教他怎么剝皮。

羅小胖跑不過魚儉，躲在丫丫后面求饒，兩個人本來能消停一會，偏偏顧丫丫嘴快，三五句招惹得魚儉先來追他。

一邊跑一邊說顧丫丫這么大的姑娘能不能淑女一點。

不知是誰把遲星拉入戰(zhàn)局，魚儉為了護著他屢戰(zhàn)屢敗，被顧丫丫和羅小胖嘲笑了一遍又一遍。

烤糊的紅薯，潮濕溫熱的風，繁星和螢火蟲，野草香和稻香，小女孩跳皮筋的歡笑聲，還有坐在樹下閑聊的人，無憂無慮的少年，這一切構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夏夜。

夜深后，他們在岔路口分別，顧丫丫和羅小胖回自己家，魚儉和遲星一起，走到門口的時候，許奶奶已經(jīng)等在那里。

她把一支諾基亞手機放在遲星手里，“遲星，和你mama說兩句話。”

遲星皺眉。

“她在住院，不是不來接你。你別和mama生氣。”許奶奶牽著遲星的手往家走，“遲星，和mama好好說句話?！?/br>
遲星回頭望了魚儉一眼，就被外婆牽走了。魚儉獨自回家，魚奶奶已經(jīng)睡了，魚夢一個人坐在院子里。

“怎么還不睡？”

魚夢抬頭看他，魚儉蹲下來，魚夢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軟軟小小的人靠在他懷里。

“魚夢，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彼ё〉艿?，緩緩說：“可能已經(jīng)很喜歡很喜歡了。”

“你能不能不要喜歡星星?！濒~夢難過得快哭出來了，“不要喜歡他。魚儉，不要喜歡他?！?/br>
魚儉揉揉他的發(fā)旋，輕笑著說：“晚啦?！?/br>
注：這一段借用了李賀一句詩的意象：“惜許兩少年，抽心似春草”。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下午，陽光正盛，遲星熱得睡不著，趴在桌子上看魚儉寫作業(yè)，手里拿把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撩起幾縷熱風。

“遲星，你有沒有聽見有人在哭？”

“嗯？”

遲星睜開眼睛，“丫丫嗎？”他心里還想著怎么和魚儉說丫丫和小胖要走的事。

“我就沒見那丫頭哭過?！濒~儉拉著他出門，“走，去看看。”

兩個人從后門出去就看見一個小女孩站在樹下哭。

魚儉問：“小柳兒你哭什么？”

遲星這才想起來這是五嬸家的小女兒，昨天晚上跳皮筋的女孩之一，她是遺腹子，五嬸看她寶貝得像眼珠子一樣。

“魚儉哥……”小姑娘見了他越哭越兇，用手背抹著眼淚抽抽噎噎地說：“我媽罵我。”

“哎沒事，多大點事，他們做大人的心情不好就會欺負小孩，回頭見你哭成這樣，指不定怎么后悔呢?！彼眯渥咏o小姑娘擦了眼淚，順手折了一根柳枝放在手里揉搓。

“不是……”小柳兒扎著雙馬尾，哭了一額頭的汗：“我媽不讓我和你玩，她說，她說你爸有神精病，你也會遺傳這病，所以讓我躲著你走。”

魚儉的動作一頓，若無其事地笑著：“五嬸也是擔心你，別和她生氣?！彼炎龊玫牧诜旁谛」媚镎菩?，“乖不哭了，去找丫丫姐玩?！彼娦×鴥合矚g這個柳哨，笑著補充一句：“別說是我給你的?！?/br>
小姑娘走后，魚儉招呼遲星回去，遲星不動，他挑眉問道：“寶貝兒，是不是要再做一個柳哨哄你？”

遲星點點頭，“嗯。”

魚儉當真又折了一根柳枝，一面說著：“這些話我從小聽到大，從沒往心里去。你呀就是心思太重?！?/br>
五嬸當著面說“我們魚儉”，背地里又這么防著他。遲星想，他的小少俠這么好，小魚儉還像草莓糖，那些人怎么就舍得欺負他。

他接過魚儉做的柳哨放在嘴邊吹，沒吹響，魚儉跟在他身后說：“你來，我教你。”

遲星不給他。

魚儉手上有樹汁不敢碰他，無奈道：“聽話，給我?！?/br>
“不給?！边t星慢悠悠地說：“誰讓我心思重?！?/br>
遲大少爺心思重還記仇，白瞎了一張溫潤俊美的皮囊。魚儉睡覺前還在想自己要怎么向記仇的小伙伴表白。

人生還這么長，天地這么寬，小少年喜歡一個人，藏不住躲不開，就一定要說出來。

大概是日有所思，今夜他的夢里都是遲星。

夢里的遲星真成了一顆星星，所有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他會發(fā)光。

溫暖閃亮的星星被他鎖起來，細白的手腕上是鐵鏈勒出的紅痕，他的胳膊扭成不可思議的姿勢，魚儉想，他的胳膊斷了，再也不能畫畫了。

魚儉的唇沿著嶙峋的指骨往上，一寸寸汲取星星的溫暖，唇舌輾轉，落下一顆顆紅痕，紅痕上有血。

是烈焰經(jīng)過的痕跡。

他折起遲星的腰，火熱的性器搗進柔軟的身體里，魚儉的手掌沿著他的后背往下，勾起他的雙腿激烈沖撞。

遲星被迫打開自己，細腰顫栗，像是被折斷的花枝，花枝的皮骨太脆，魚儉唇舌如刀，緩緩剔開他的骨。

皮已剝開，骨上依然不見他的刻痕。

魚儉滿頭大汗地坐起來，他旁邊不見遲星，夢里的情形越來越真，魚儉悚然，跳下床往地窖跑。

地窖里自然也沒有遲星。夜晚的地窖口像野獸的血盆大口，魚儉連一眼都不敢多看，急匆匆跑出來。

“要開學了，星星早晚都會走的，”魚夢站在地窖口的陰影里看著魚儉，“魚儉，我們把他關在這里好不好？”

魚儉無力地坐在臺階上，月光將他和魚夢分割開，他在光里，魚夢在黑暗中。

“我可以去找他?！?/br>
“魚儉，你忘了嗎？”魚夢笑起來，“‘找到’是沒有用的啊。你放mama走的時候她怎么說？”

魚夢模仿著一個溫柔女人說話的聲音：“魚儉那么可愛，mama怎么舍得不要你……只要乖乖聽話，mama一定會回來接你的……”魚夢的偏著頭看魚儉，“她騙你的。她不僅沒有回來接你，奶奶帶著你找到她的時候，她怎么說？”

“她說——我不是你mama?！?/br>
魚夢還帶著稚氣的聲音回蕩在地窖里，“你追著她跑，可是三輪車越來越快，你哭著喊mama，她連回頭看你一眼都不肯?！濒~夢的懷里抱著一只少了個耳朵的小熊玩偶，他搖搖手里的玩偶，對哥哥笑著說，“所以，還是把他鎖起來吧。這樣星星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我不會這么做的?！濒~儉站起來抱起魚夢，“小夢，我永遠不會成為爸爸那樣的人?！彼嗔巳圄~夢的臉蛋，“就你人小鬼大，快回去睡覺?！?/br>
魚儉坐在矮墻上看遲星房間的窗戶。

如果他沒有愛上遲星就好了，那他就可以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