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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心碎了無痕。“你們也不說一聲,早知道這路我就開越野來了!”蔣孝期皺眉:“你又湊什么熱鬧?”“末末是我親哥們,他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他爸去世就是我……”宥萊哎了一聲,感覺哪里不對,“我不能不來!聽說這邊梨不錯?”再然后,喻成都的房車也到了,幾個人輪流上車洗澡用廁所,好像他開來的是輛移動公廁。喻成都把閑雜人等趕下車,拉著裴欽進(jìn)去,落下所有遮陽簾。村民們指指點點,這大箱子似的車就是殯儀館的靈車吧,怎么這么早就開來了?喻成都把腦袋從車窗里探出來喂了兩聲,嚇得大姑娘小媳婦花容失色落荒而逃,他人生第一次對自己的顏值產(chǎn)生懷疑。這一整天,周未仍然沒有見到蔣孝期,電話短信也沒有,唯有按時送進(jìn)來的梨汁表明他依然還在。次日出殯,這天晚上周未和展翔兩個人都留下來守靈,后半夜落了小雨,蔣孝期讓人送了防潮墊和熱粥。出殯這天是天不亮就要起來準(zhǔn)備的,根本沒時間吃東西,流程也很復(fù)雜,要摔盆、打幡兒、抱公雞,除了哭天搶地周未都十分配合。陳父的遺體在殯儀館火化,領(lǐng)了骨灰后要按照習(xí)俗葬在陳家祖墳里,全程有專門幫忙哭靈的,邊哭邊唱很是神奇。天空灑著牛毛雨,靈幡揚(yáng)起,紙錢紛飛,要不是哭靈那位太敬業(yè),氣氛還是比較悲傷凝重的。周未和展翔要帶頭鏟土,然后親友合力挖坑把陳父的骨灰安葬,立上刻好的石碑。周未看著墓碑上陳末兩個字,只覺得陌生。歷時四十八小時的繁復(fù)送葬儀式終于結(jié)束,眾人分了喪服拿回家縫被套,據(jù)說能辟邪,然后歡天喜地進(jìn)入吃白席環(huán)節(jié)。裴欽他們道別的時候,一個個過來跟周未擁抱,看得鄉(xiāng)鄰們議論紛紛,反而周回被獨自晾在田埂上,裹在黑西裝里,像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所有人都走了,周未靜靜站在墓碑前,這才是他真正告別生父的時刻。“你還挺能裝的,”周回飄到他身后,同樣注視著陳父的墓碑,上面沒有他的名字,“孝子賢孫……他的病你從沒用心過吧,肺葉壞了就切掉,一次一次化療……親生的又怎樣?你有一天當(dāng)過他是你爸爸嗎?!對了,聽媽說,你連叫爸都沒叫過幾聲,怪不得爸不想見你……別說你沒趕上,就是趕上了爸也不會想見你,他念著的人是小金、是我……周未你裝可憐有意思嗎?一張晚娘臉?biāo)5盟麄儑銏F(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知道的還當(dāng)我們周家怎么虧待了你……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拿走你的身份,可那些本來就是我的!你,你才是偷東西的賊!你偷走我不止二十年,你還要偷我前世今生,偷走我一輩子!”周未立在微雨中不為所動,他周遭又升起那種外人無法刺穿的壁,黑色雨帽下一張冷白的臉染了潮濕,睫毛上顫著霧珠。周回給他的沉默激怒,向前邁出一步,幾乎要揚(yáng)手將周未從父親的墓前推開。他肩頭突然給人拍了兩下,輕且沉重。周回訝然轉(zhuǎn)身,看見身旁站著撐一柄黑傘的蔣孝期,傘沿移過去遮在周未頭頂。周未終于轉(zhuǎn)過身,瞥見周回時露出一點“你怎么在這兒”的驚訝,很快又被“你愛在哪在哪”的無所謂取代,卻下意識朝遠(yuǎn)離他的方向挪了半步站到蔣孝期身邊。蔣孝期從口袋里拿出一只備用助聽器,伸手摘掉周未戴著那只幫他換上:“都沒電了還戴著做什么?!?/br>周回:“?。?!”這簡直比指著鼻尖兒罵他放屁還要臉疼,畢竟放屁也是有聲音和氣味的,能被人發(fā)覺還有口難言,大多數(shù)時候只能忍著。所以剛剛蔣孝期是看了一場多么諷刺的獨角戲,現(xiàn)在臉上寫滿了“你很幽默”。“周耒說得沒錯,他不把你放在眼里對你來說是件好事,”蔣孝期淡淡看向周回,“我難得和他有意見一致的時候?!?/br>周回氣得唇角抽動,蛇信呼之欲出。蔣孝期先開口:“再說一個字,我會還個大禮包給你,保證比姬卿的仙人跳更驚喜。”周回瞳孔驟縮,像被敲到七寸。他剛回周家的第一年,中了一局仙人跳,被十八線嫩??幼邇砂偃f,那是他買車之后銀行卡里僅剩的余額。他不意外幕后搞他的人是姬卿,畢竟那會兒他在周琛面前表現(xiàn)得過分討喜,他只是沒想到連蔣孝期都會如此篤定地知曉內(nèi)幕。他周回,只是世家中一個人盡皆知的笑話!周未似是聽不懂他們的機(jī)鋒也沒興趣,轉(zhuǎn)身走出傘下,沿土堤一路走,兩邊是成行的梨樹,華葉焜黃,櫛風(fēng)沐雨。蔣孝期跟上去,重新用傘遮住他。蔣孝期兩天沒有出現(xiàn)在他眼前,又無時無刻不在他身邊,現(xiàn)在周未脫下喪服,他終于出現(xiàn)了,他總是輕易就能捏住他的軟肋。周未不說話,他裝不下去了。要像朋友那樣對蔣孝期說謝謝嗎?還是像白癡那樣繼續(xù)跟他裝傻賣乖?能蒙混過關(guān)的人可以是從前的周未,也可以是忘掉蔣孝期的周未,但不是現(xiàn)在叫陳末的周未。“路不平,你走慢點——”周未越走越快,蔣孝期跨著長腿跟在后面給他撐傘。周未繼續(xù)走,像在擺脫他:“我不瞎,我現(xiàn)在什么都看得到!”蔣孝期猜到了,猜到他假裝失憶,猜到他這么拙劣地留在他身邊乞憐他的愛護(hù),像強(qiáng)塞給他收養(yǎng)的流浪貓。“七哥錯了,不生氣好不好?”果然!周未心說,果然那句“七哥”給他留意到了,蔣孝期從來不是可以蒙混過關(guān)的人。周未突然轉(zhuǎn)身,推開蔣孝期擎著的雨傘,任那柄傘被風(fēng)掀進(jìn)路邊的枯溝,滾了滿身泥土碎草。“你,是你把周未找回來,他為什么不能生氣!他很生氣,很生氣!你不要跟著我——”小孩子受了委屈,只會向親近的人撒嬌發(fā)火,因為知道哪里才能討到安慰。周未沖他發(fā)脾氣,說明仍然當(dāng)他是親近的人,他甘之如飴。蔣孝期繼續(xù)跟著他,聲音流出笑意:“謝天謝地,你終于肯回來了。”周未氣惱地?fù)P起手:“我不要!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可憐我!”他氣壞了的模樣,一句話不停換氣才說完。“被你大喘氣嚇到了,”蔣孝期伸手拉他,想攔住他,抱他,“還好不是你不要我,哥錯了……小未,我不告而別、言而無信,是我錯了……”“你,你……”周未更氣了,不停深喘著,眼里蓄滿兩池深不見底的委屈,轉(zhuǎn)過身直接沖蔣孝期揮來一拳:“是你、不要我!”他離開的時機(jī)太糟糕了,那會兒周家發(fā)現(xiàn)周未并非親生,陳家也不是周未的歸處,他被全世界拋棄。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