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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顧著來客時,要幾分面子,他能讓正殿禿頂,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朗月杯酒,流星作伴。云詡背負一身寒氣進來時,他正端坐在太師椅上,面容疲倦,半瞌著眼,披了件深松紋大氅。“拜見宗主?!痹圃傂卸Y。“坐吧?!蹦蠞杀犙?,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就不必了,我新收了個弟子,還放一旁晾著,想盡快解決問題回去?!痹圃偟?,“不知大師兄,找我有什么事?”南澤跟云詡是同輩,乃上一任宗主親傳大弟子,按正常情況來講,這個宗主之位至少要上百年過后才該他,而不是現(xiàn)在。若不是師尊逝世,他也不會被逼無奈,硬著頭皮坐上來。“子皈師弟,我聽說你收了個跟你師尊同名同姓的親傳弟子?”云詡道:“是?!?/br>南澤深深看著他,想通過他這層皮囊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然而,他實在沒看出什么。這張皮囊澆了鐵水,壓根沒辦法看透。“子皈師弟,你可是……是不是覺得你師尊沒死?他……是你師尊?”※※※※※※※※※※※※※※※※※※※※專業(yè)打醬油戶一一風長安。風長安:強是真的強,sao是真的sao,就是有點慫,只會打醬油。偏執(zhí)正殿光線全靠一盞雁足燈支持,微弱的光線打在青年側(cè)臉,溫柔不足,凌厲有余,刀割般殘暴。他已不再是當年的少年,整個人像一柄拉到極致的弓,雙手側(cè)垂身側(cè),面上表情看似毫無變化,拳頭已經(jīng)握緊。隱藏在衣袖中的手,青筋暴起,修長的手指指節(jié)也因為太用力而發(fā)白。歲月把他的赤誠褫奪,痛苦壓在弓弦上,只需誰輕輕一扯,弓箭便會脫弦而出,帶起自焚的烈火,刺破黑暗蒼穹。云詡垂著眸,纖細濃密的睫毛抖了又抖,半響,才說:“我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覺得他像而已,僅此而已。就像溺水的人,總要掙扎著抓住水面的東西一樣,哪怕浮在水面的只是根稻草。“只是覺得像,是嗎?”南澤掀起眼皮,淡淡道:“一線天一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二十年了,你也該接受現(xiàn)實了。”“現(xiàn)實?”云詡嘴角微揚,扯出個嘲諷的角度,“大師兄,我一直很現(xiàn)實,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清醒的很?!?/br>這話仿佛一叢火苗,點燃師兄弟間的矛盾。南澤拍案而起,溫潤如玉的臉有幾分扭曲,眼中怒火熊熊:“如果不是一巴掌扇不醒你,我早就扇你了!你看看你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你對得起空懷長老的教導之恩嗎!你對得起我委于你的重任嗎!你對得起你自己嗎!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二十年了,雷還沒挨夠嗎?你該醒了!”隱藏在衣袖中的手越握越緊,直到指甲陷入rou里,云詡身后隱隱浮現(xiàn)出黑色霧氣,他猙獰的笑道:“瞧大師兄說的這是什么話,我對不起誰了?”“云詡!”火冒三丈,南澤連禮儀都顧不得,直斥其名,“愧我還擔心你,這般固執(zhí)己見、冥頑不明,天雷劈死你算了!”“大師兄,我向來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br>云詡神智有些混亂,往昔一幀一幀在他腦海浮現(xiàn),卻怎么也連不成片段。他瞇起眼睛,笑得明艷,陰森森的邪氣自眼角流竄出,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極其嗜血陰邪,可他偏偏還是個人,于是不人不鬼。“我既然已經(jīng)做了,那就沒有回頭路,除非我死……”死字剛出口,南澤一拳狠狠砸來,他那里也不打,就挑著臉打。云詡不躲不閃,帶著罡風的拳頭一拳打在他眼睛上。痛覺在眼眶蔓延開來,云詡也沒多大反應,仿佛挨揍的不是他自己一樣,只低頭單手捂著眼,輕笑了聲。“笑什么笑!”南澤收回手,劍眉倒橫,又想打他,但見他抬起頭,笑意不減道:“大師兄消氣了?”青年眼眶紅腫了一塊,有些充血。南澤看著他的模樣,心底怒火難笑,手抬了又抬,轉(zhuǎn)頭把茶杯狠狠砸桌子上。“云詡,我奉勸你早日收手……”話音未落,白色光芒飛進正殿,盤旋在南澤身旁,南澤見這道白光,就知道有事情發(fā)生了。他眉頭狠狠跳了跳,只好先壓下怒火,抬手接住白光。白光化作紙鶴,展開,端端正正一行字:宗內(nèi)抓住一來路不明者。南澤目光一凌,揚聲道:“進來!”聲音傳入殿外三人的耳中,一方長老帶著兩名執(zhí)事弟子步伐從容地跨進殿門,甫一進門,揮袖放出個被一道符箓定住的灰衣少年。“拜見宗主,這便是那人了?!?/br>南澤冷冷打量這個闖入者,只見他身形羸弱,相貌清秀,左眼淤青,看起骨根,還是個不足十五的少年。就在這時,背對著幾人的云詡忽然上前幾步,揭開少年頭上的符箓。兩個執(zhí)事弟子見云詡在此已是驚悚無比,又見他渾身是傷,忽然揭開定身符,大驚失色:“子皈長老!”云詡冷聲道:“有事?”兩個執(zhí)事弟子觸及他狠戾的目光,一時不敢言語。沒了符箓,兩只熊貓大眼瞪小眼,云詡盯著他左眼,風長安盯著他右眼。“不是叫你在原地等嗎?你眼睛怎么了?”云詡道。風長安默默指了指兩個執(zhí)事弟子。“一方長老,這是怎么回事?”執(zhí)事弟子都是由執(zhí)事長老管教,出了事,首當其沖的便是執(zhí)事長老。李之綬正面對大殿面無表情的彈著衣袖,聞言,扭頭看向風長安,“此人來歷不明,恐是禍害,門下弟子下手沒個輕重,不小心打傷了?!?/br>沒有精神的眼皮抬了抬,“怎么,子皈長老認識?”云詡目光移到兩個執(zhí)事弟子身上:“誰打的?”兩個執(zhí)事弟子嚇得夠嗆,連忙搖頭:“不是我們,不是我們打的!”還是南澤最先回過味來,意味深長道:“這是子皈師弟新收的親傳弟子吧?”氣氛凝固,兩個執(zhí)事弟子瞪大眼睛,這小子說得居然是真的,還真是子皈長老新收的親傳弟子!“既然是誤會,子皈長老,人你帶走吧。”李之綬躬身行禮道:“宗主,我等告退?!?/br>南澤點頭:“退下吧?!?/br>三人正要退下,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叫住了他們,“一方長老,麻煩你找找是執(zhí)事閣那位弟子出手傷人的,告訴他,讓他來找我,我有些事要與他講講?!?/br>兩個執(zhí)事弟子:“……”南澤:“……”風長安:“?”一方長老頓住腳步,道:“現(xiàn)在太晚了,明早人會給你叫來。不過我有句話要說在前頭一一得饒人處且饒人?!?/br>云詡笑道:“這是自然。”子皈長老的嘴,騙人的鬼。誰信他誰倒霉。三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南澤目送三人離去,又見這對熊貓師徒杵在大殿,揉了揉額頭,道:“本宗主還有要事在身,你二人也退下吧?!?/br>云詡行禮告退,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