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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隔了一層清冷冷的雪幕，方知淵有些看不透他。

“阿淵?！碧A負青無奈戳他，“吃醋了這是？”

方知淵別開眼不吭聲。

其實他倒不是介意別的，藺負青無論怎樣都不會害自己人，百來年的師兄弟了，這點交心的信任他們還是有的。

他唯獨怕的是藺負青瞞著他……做下什么自傷之事。

藺負青認真道：“別鬧，我喜歡你?！?/br>
重音咬在那個“你”字上。

“……”

方知淵繃不住，耳根微微紅了。

他悶著口氣，含糊地惱，“胡說八道……！”

“再說了，赴金桂試不僅僅是為了姬納。這回不僅我要去……你的三位師弟師妹們都要去?！?/br>
藺負青悠悠說罷，從乾坤袋中摸出一只紙折的小雁。

“今晨剛剛收到的傳訊紙雁……這一屆的宗門試，拔得頭籌的是那個叫沈小江的小孩。嗯……這孩子，我也蠻想帶去?！?/br>
“你當真想好了？”方知淵又一怔，看藺負青的意思，這是要徹底叫虛云宗入世了。

“是。覆巢之下無完卵。世外桃源雖妙，可一旦宗門的乾坤歸元大陣被破——我們幾個真?zhèn)鞯茏拥购?，可那些外門的人，自個兒修為又低，又無可依附的勢力，你叫他們怎么活?！?/br>
“我年少的時候，也曾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區(qū)區(qū)一個虛云宗，百來個人，一柄劍足以庇護妥當?！?/br>
藺負青淡淡道，“后來結果你也瞧見了，我一入魔，虛云宗直接散了。既然有幸重來一回，總不能重蹈覆轍?！?/br>
“既然有幸重來一回，”方知淵臉色更難看了，“你就不能把心思放在，如何不要讓自己再入魔上！？”

藺負青安撫地沖他笑，“未雨綢繆嘛，你又不是不懂這道理?！?/br>
“……”

方知淵曲起手指悶悶地揉著額角，許久才低嘆，“罷了，我……唉。”

他沒有繼續(xù)說“我”怎么樣。

可藺負青卻知道，這個語氣就代表這人已經妥協(xié)了。

……

眾所周知，虛云宗的宗主尹嘗辛是個撒手掌柜，從來都不管事。

這比喻或許略有不妥，但是在某種意義上，尹宗主就是個鎮(zhèn)山吉祥物——只不過修為有點兒嚇人，渡劫期的。

真正管著虛云四峰的，是大師兄藺負青。

又因為眾所周知，虛云宗人人都愛大師兄，所以“離島赴六華洲，參加一場仙門最隆重最盛大的比試”這等大事，也不過藺負青一句話的工夫。

大師兄說走，那咱就走。

但是在真正走之前，藺負青還拉著方知淵去見了個人。

百鍛峰位于主峰的西南方向，乃是尹嘗辛的第五位真?zhèn)鞯茏铀斡卸乳_辟洞府的山峰。

藺負青和方知淵循著記憶往山里走，最終停在一處幽深巨大的洞窟之前。

山洞前還立了塊石碑，上書“煉器窟”三個大字。下頭還有兩行小字：內置機關，閑人免入。

藺負青與方知淵自然不算閑人。兩人往里走去，里頭一片昏黑，漸漸傳來有規(guī)律的金石敲擊聲，“乒”一下，“乓”一下，好不詭異。

藺負青無奈掐了個照明訣，自言自語道：“小五這洞還是這么陰森?！?/br>
方知淵抬了抬下巴，往前示意，“他的人更陰森?！?/br>
說話時他們走到盡頭，只見這洞窟深處點著兩盞靈石燈，中間是一架熊熊燃燒的煉器爐，地上散落了一堆的煉器零件。

爐子前盤膝坐著一個瘦削的年輕人，長長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果然陰森如鬼。

那年輕人汗?jié)褚律?，把麻衣的袖口挽到肩頭，露出兩條堅實的臂膀。他左手扶著一塊機甲人頭，右手正握著一只黑色小錘子敲個不停，聲音震耳欲聾。

虛云宗第五位真?zhèn)鞯茏樱斡卸取?/br>
是個器修。

藺負青先受不了那鬼似的噪音，喚了聲：“有度。”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得，這是聽不見了。

方知淵猛地抬刀，鞘也不拔地往山洞的石壁上一劈。藺負青還想攔一下來著，根本來不及。

轟隆隆……

塌方是塌不了的。這可是煉器狂魔給自己建的煉器室，別看外表就一黑咕隆咚的山洞，其實是個鐵房子，哪怕金丹期修士全力一擊也無法撼動其分毫。

不過，有道是“打斷噪音的最有效方法，就是制造出更吵的噪音”——

年輕器修終于察覺了來人，轉頭露出一雙死魚眼，首先看到的是掐著照明訣，白衣白裘的藺負青。

宋有度齒間還咬著一塊鍛造用的靈石，含糊道：“唔，嘎濕轟挨餓？鍋。”

都是辟谷了的修仙人，這兒沒誰挨餓。

……當然也沒有鍋。

好在藺負青聽懂了他五師弟的話——

大師兄來了？坐。

方知淵抱著刀從藺負青身后轉出來，眼含怒意：“你這破地方遍地機關，有哪一寸是能叫人坐的？”

宋有度驚訝地睜大了眼：“根麼阿濕轟也挨餓？枯了蛤蟆事麼?！?/br>
——怎么二師兄也來了？出了什么事么？

提到這個方知淵氣就不順，冷冷哼道：“你大師兄要帶你們幾個去六華洲赴金桂試，可供遠行的粟舟，你這里多久能拾掇出來一艘？”

宋有度不感興趣：“根龜細？蛤蟆東溪?！?/br>
——金桂試？什么東西。

“小五，食不言，啃靈石不要說話?！碧A負青忍無可忍，上前把他嘴里的靈石摳出來，“金桂試是……咳，是有許多修為高深的器修聚集的宴會。你會喜歡的?！?/br>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著煉器狂魔就要說器修的話……當年他麾下的魔修里多是性子古怪的人物，魔君自是深諳此道。

本來還準備辯白一句“我不吃靈石”的宋有度聞言一震，咚地扔下手中的機甲人頭：“粟舟明日……不，若是大師兄肯幫我繪陣，今晚便能啟航！”

藺負青暗道一聲得手了，面上不露聲色：“不急，你和你四師姐今日把東西準備好了，我們明日起航便可?！?/br>
宋有度點頭，“好，這幾日我新改造了一批通用法寶，多給師兄備上幾份。”

他在身邊一堆破銅爛鐵堆里撅著屁股翻找，馬上抱出一堆堆各式各樣的法寶，就要往藺負青懷里塞。

方知淵連忙攔著，冷笑道：“宋五你找死呢！？這么臟的東西，你不會先扔個潔凈訣下去？”

宋有度木然：“方二師兄……我確實不會潔凈訣的法術啊?！?/br>
方知淵：“……廢物?！?/br>
藺負青瞧著又好氣又好笑，自個兒逐一把東西收在乾坤袋里，又趁那兩人吵嘴的功夫摸到里頭去找粟舟。

拿到手的，是核桃大小的一個木制小船。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