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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出,虞衍白活動了下被綁得發(fā)麻的手腕。他站在祭臺邊緣,向下看去。崖底的狂風將他一頭白發(fā)吹散,白袍裹著身體,衣訣翻飛在黑暗中,一身白的他尤為耀眼。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的紋路,虞衍白沉思幾秒,狐貍眼再次掀開時,眸中帶著堅定,縱身躍進了深淵,一點金光在黑暗中放大縮小,再放大再縮小。虞衍白知道那是帝令的光。希望前任帝君能夠爭氣一點,不要那么快被荒戢抓到。想到荒戢說的話,又想到帝令直接從他腰側飛出去,虞衍白的眸子沉了又沉,平日里閃著星光的眸子此刻滿是凝重。關于帝宮,關于帝君,他們知道的太少。讓天道降臨的辦法也不知道還行不行得通。荒戢追逐帝令,虞衍白追荒戢。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小心翼翼的隱匿身形跟在他們后面,藏在黑暗中觀虎斗,神魂的感應驟然強了起來,虞衍白知道,是亓迦正在靠近。深淵無底無光,閃著金光的帝令和荒戢打斗激烈,烈風下除了不知名的嘶吼聲,就是他們靈氣法寶碰撞的聲音。越往下,下墜感越強,加上強烈的吸力,讓虞衍白有些站不住腳。眼看帝令居于下風,就要被荒戢抓到,虞衍白正考慮要不要出去插一腳,拖延時間。一股劇烈的吸力猛地從腳下傳來,將打斗的帝君和荒戢吸了下去,虞衍白一時不備,也被吸了下去。失去意識前,亓迦的聲音在風中徘徊,“衍白——”“先生,先生?!?/br>“先生醒醒,今日該上山采藥了?!?/br>虞衍白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陌生小孩的臉放大至眼前。他張口想問這是哪,開口時說的卻是,“嗯,這就起來。”虞衍白蹙了蹙眉頭,身體不受控制的跟少年站起來,走出去。他能夠感受到身體還是自己的身體,神識擴開,他此刻的外貌易了容,是他喜歡用的那副清秀相貌,神識掀開易容,里面的真實面貌是他的樣子。可是……這又是什么地方?跟著少年出了門,是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像溪纏院,又不太像溪纏院,比溪纏院小了很多,也沒有那些綴滿緋色曼荼羅和紫藤花的游廊,空氣清新,沒有熟悉的氤氳香氣。背上小背簍,他們跨過溪水,零星幾戶人家和他打招呼,喊的都是“先生?!?/br>畫面一轉,他們在瀑布下采水生藥草,小孩長成了少年,嘰嘰喳喳的跟他說話,說山里的小動物,說山外繁華的市集,說傳說中的精魅鬼怪,說天上的仙人。虞衍白無法開口詢問,也無法讓身體順從自己的意識去行動,偶爾的幾句話,也是稀疏平常的家常話,仿佛他對這里已經很熟悉了一樣。十指插在水中,細細的從水下拔出藥草,水流穿過指縫,清涼又舒服。山間花紅草綠,蟲鳴鳥叫,瀑布聲“轟隆隆”的響在耳側。忽然,兵器交接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虞衍白身體頓了頓,他的神識散開,瀑布之上,幾個穿著同款黑袍的男人在追殺一個少年,少年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稚嫩的臉上是一雙戾氣叢生的藍眸。這張臉……虞衍白大腦頓了下,是少年時候的大師兄?他想要上前,但他的腳卻是停在原地,反而拉起了身側的少年,低語:“天快黑了,我們走吧。”少年看了眼明亮的天空,但還是乖巧的牽上他的手,和他一同離開。畫面再一轉。黑暗中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虞衍白坐在床上,神識落在院外,門外的少年亓迦渾身鮮血,靠在木門上閉著眼睛敲門,眉頭緊蹙。“汪汪”的狗吠聲響起,不遠處有火光亮起。門“吱呀”一聲,開了。門外少年消失,血跡同樣消失,干凈得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咚咚咚”的聲音再次響起,犬吠聲放大,中年男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先生,我剛打獵回來,路上發(fā)現血跡,您沒事吧?”虞衍白回:“沒事?!?/br>身后床榻上,少年亓迦穿著干凈的衣物躺在上面,緊蹙的眉頭松開。虞衍白松了一口氣。接下來的畫面加快了速度,有少年亓迦和他爭吵的,有少年亓迦在學堂聽他講課的,更多的是,他在院子里練劍的畫面,他總是板著一張臉,不茍言笑,臉上帶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成熟和穩(wěn)重。白日里,他主動承擔清掃和早晚餐,恭敬的喊虞衍白“先生”,在虞衍白教書的時候,少年亓迦會看著他發(fā)呆,緊接著,他當晚就會出門進山練一整晚的劍。后來,虞衍白指點了少年亓迦兩句,從此他的修煉速度飛快,并在十八歲筑基那年,收到了虞衍白送他的劍法。青年的亓迦是個劍癡,每日除了照顧虞衍白的生活起居,便是練劍,沒日沒夜不要命了練。他們居住的地方又多了幾戶人家,大多是山里的獵戶搬下來的,他們的孩子都放在虞衍白開的小學堂里學知識,用獵物做酬謝,有聰明的孩子,走出大山,參加科舉考試。小山村的日子令人身心安寧。每個月圓之日,虞衍白都會離開溪纏院,往青洲的方向去,化為一只三尾白狐,鉆進一個隱蔽的山洞。山洞里有什么虞衍白不知道,因為畫面并沒有顯出來。當初他剛醒來時遇到的那少年,長成了一名優(yōu)秀的獵人,時常送獵物來溪纏院。“先生,我今日追獵物跑遠了,就去了趟鎮(zhèn)子,這是先生愛吃的雪媚糕?!蹦贻p的獵人因常年打獵皮膚偏黑,但也掩蓋不了他英俊的臉。此刻這張臉上帶著薄紅。“謝謝?!庇菅馨捉舆^,轉身欲離開。隨著時間的過去,他已經可以偶爾控制一下這具身體,也漸漸能說一兩句他想說的話,但也正因如此,讓他有些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慢慢的和這個安寧的小鄉(xiāng)村,和這樣悠然平靜的生活融在了一起。“先生?!蹦贻p獵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嗯?”虞衍白轉身,狐貍眼疑惑的投去視線:“怎么了?樸炎?!?/br>樸炎這個名字是還虞衍白給取的,他初見他時,青年還是個四五歲的小孩,因掉進了山上捕獵的陷阱,被虞衍白救出而結了緣,虞衍白對外說的便是讀過幾年書的書生,考不上秀才才回了家。小孩的父母搬下了山,讓小孩多跟他學學,名字也由最初的大傻,變成了如今的樸炎。“先生,明日是乞巧節(jié),聽說鎮(zhèn)上很是熱鬧,先生要不要出去走走,透透氣?!蹦贻p獵人眼里帶著的光熱將虞衍白拉回神。也讓他明白,他呆著這里的時間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