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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是傷,眼角青紫,嘴邊還帶著血跡,可是他的眼睛卻亮得驚人,灼灼目光直盯著慕容修,帶著刻骨的恨意:“你們求他何用!”少年用手直指著慕容修,憤然道:“若不是他殘暴無道,逼死晏將軍,讓燕國失去最后一道屏障,咱們也不會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詆毀圣上,來人,把他——”劉全怒斥一聲,正要發(fā)作,卻被慕容修制止了。慕容修靜靜地看著那少年,眼中滿是愧疚和哀傷,凄涼地笑了。“你說的對。朕不該一次又一次打著保護(hù)他的旗號,讓他背負(fù)無法承受的血債,不該一次又一次逼他,威脅他,以致他不得走上絕路。是朕的錯,都是朕的錯?!?/br>※※※※※※※※※※※※※※※※※※※※作為強(qiáng)迫癥患者,我本來打算在這第100章完結(jié),沒想到低估預(yù)算,虐小皇帝字?jǐn)?shù)爆了,一口氣沒寫完==。。。所以,這是大結(jié)局上篇,還有下篇。Ps:一般即將餓死的人,體態(tài)都不是面黃肌瘦(面黃肌瘦說明餓得程度還不算嚴(yán)重),而是渾身浮腫,看起來臉圓體胖,實(shí)際一摁一個坑,沒幾天就死了。所以文中會寫很多人餓得浮腫。感謝絕癥病理扔了1個地雷無心玫玫扔了1個地雷感謝讀者“九”,灌溉營養(yǎng)液9讀者“程莫辰”,灌溉營養(yǎng)液1讀者“重島青一”,灌溉營養(yǎng)液1長夢還清七“如今的一切,都是朕咎由自取,卻平白連累了你們。”慕容修輕輕嘆了一口氣,像是在對那少年說話,又像是喃喃自語:“如果他在天有靈,他一定不愿看到燕國變成如今這般模樣?!?/br>少年本已經(jīng)橫下心,想著反正早晚餓死,索性不如挨一刀痛快,卻萬沒想到慕容修非但沒有一怒之下殺他,反而用這種口氣與他說話。這與他在街頭巷尾所聽聞的皇帝形象截然不符,少年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慕容修卻并不打算聽這少年的回答,只昂頭仰望著萬里蒼穹,仰望著灰白的云彩,和云后晦暗的陽光。他的心中,已有了打算。“去,拿朕的寶璽來?!?/br>“寶……寶璽……?”太監(jiān)劉全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時候拿寶璽,難道是要投降?!周圍的幾個大臣更是滿眼震驚,嘩啦啦跪倒一片。“皇上,萬萬不可!奉表投降乃奇恥大辱,您若是做了降君,定會被后世代代嘲笑,也會令先祖靈魂不安的啊!”“皇上,咱們已經(jīng)守城一個多月了,再等等,興許援軍就來了?!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還請皇上三思!”在大臣們聲嘶力竭的力諫中,慕容修長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再等等?即使他等得起,盛安城的百姓也等不起了。援軍遲遲不來,八成已被叛軍圍剿。再這樣枯耗下去,盛安必會變成一座遍地尸體的死城。即使最后他僥幸得生,可是站在累累白骨上,他又有何尊嚴(yán)和臉面茍活?這個皇帝,他已不配再當(dāng)。他需要為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慕容修緩緩睜開雙眼,又眷戀地看了一眼頭頂?shù)纳n穹。長清哥哥,如果你在天上看著,你會認(rèn)可我的做法么?希望這一次,我沒有再讓你傷心失望。------------------------鉛黑色的云塊層層積壓在城池上空。夕陽慢慢在厚重的的云塊下撕扯出一些裂縫,于是血色的光芒投射下來,一如從天際直插地面的血色巨劍。風(fēng)止了。緊閉多日的盛安城門終于緩緩打開。兩百名麒麟衛(wèi)盡數(shù)而出,分列兩邊。慕容修親手解下自己的束發(fā)金冠,脫去皇帝冕服,只一身單薄的白色喪服,赤著腳,昂首一步一步走出了城門。在他身后,是黑壓壓數(shù)行長長的人龍,那是皇宮內(nèi)所有的宦官、女婢、妃子、大臣,以及盛安城中所有的百姓。幾乎所有人都低著頭縮著脖子,或瑟瑟發(fā)抖,或悄悄抹淚。而走在最前面的慕容修則腰背挺直,兩臂高舉著白玉盤龍寶璽及厚厚一大摞盛安城戶簿,每一步都踏地沉重。并不是很長的路,卻布滿了荊棘和恥辱。慕容修的腳步終于在叛軍陣列前停住。數(shù)萬冰冷的鐵騎齊齊放下刀劍,自覺讓開一條窄道,兩個身穿戎甲的男人氣定神閑地走了出來。前面那個騎著高頭駿馬,雖年過半百,卻身材高大魁梧,一雙深邃的眼睛尤其兇悍而精明,神采不輸壯年——此人正是當(dāng)朝太師、叛軍統(tǒng)領(lǐng)龐崢。而跟在馬后的男人則是瘦瘦高高,細(xì)眉長須。他見到慕容修披發(fā)赤腳出降,立刻面露震驚和憐憫之色,不住嘆氣。只是他這般惺惺作態(tài)情態(tài)看在慕容修眼中,卻只想作嘔。“果然是你。”慕容修對著章翦冷笑一聲,心中卻早已了然,沒有絲毫驚訝:“怪不得政變前日你就不見了蹤影,原來是回到你主子身邊,做狗去了。”章翦被慕容修怒目而視,卻絲毫沒有了平日的小心畏懼,淡淡一笑道:“皇上,恐怕您弄錯了,我在您身邊才是當(dāng)一條狗吧?我入朝廷數(shù)十年,忠心耿耿,嘔心瀝血,可您又是怎么對待我的?您只不過把我當(dāng)成一條聽話的狗,所有的信任,所有的好處,您都給了那晏大將軍,一絲一毫也不肯給予旁人。為了挽回晏將軍的名譽(yù),我不遠(yuǎn)千里奔赴棲霞村。可是結(jié)果呢?我被他打算三根肋骨,險些活活掐死。而皇上您不但不體恤,還痛罵我出的主意,貶我的官職???”章翦越說越激動,一手捂著肋下,斥道:“慕容修啊慕容修,你捫心自問一句,棲霞村也好,寧城之圍也好,雖是我的提議不假,但你若不允,又何至于讓數(shù)千人無辜?xì)屆岅涕L清恨透了你!章翦的這番話正中慕容修心中要害。慕容修臉色一變,蒼白的薄唇抖了一抖,卻什么都說不出來。“章大人,你又何必與這小兒糾纏?!?/br>龐太師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了慕容修一眼:“慕容修,你既已出城受降,就不要再擺那套天子的架子,還是快快交出寶璽,立下禪位詔書。老夫念你年少不懂事,定會手下留情,賞您一個‘遵命侯’做一做!”一語剛落,四下的叛軍就響起一片嘲諷的哈哈大笑。慕容修強(qiáng)忍著這巨大的羞辱和嘲笑,攥緊了手中的寶璽戶簿,道:“讓朕禪位不難,只需你們答應(yīng)朕一個條件?!?/br>“呵,你現(xiàn)在四面楚歌,還有何資格談條件?!”章翦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