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羞愧。

他用叉子在荷包蛋里劃拉了兩三分鐘，努力逼自己吃完了事。就在他覺得自己確實吃不下時，手機(jī)響了。來電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

“利維？我是多米尼克·魯索?！?/br>
“哦?！崩S馬上坐正?！班耍愫命c(diǎn)了嗎？”

“沒事了。腦子沒有水腫也沒出血，所以醫(yī)院的人昨晚上就放我跟我媽一起回家了。我的頭得痛上兩三天，但沒什么大礙。”

“那我就放心了?！敝钡竭@時，他才意識到多米尼克竟然打的是他的手機(jī)?！澳阍趺磿形业氖謾C(jī)號？”

多米尼克輕笑道：“當(dāng)真？我可是賞金獵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以為你是保釋執(zhí)行人呢?！?/br>
這一回，多米尼克開懷大笑了起來。利維的嘴角牽起一抹笑意。

“一半一半吧，”多米尼克說，“對了，我讓我媽和我哥來取我的皮卡，然后再送我回公寓。他們會來找你拿鑰匙?！?/br>
“那不必了。我開過來接你順便送你回家吧?！?/br>
“我沒法開車送你去上班什么的，醫(yī)生說我二十四小時內(nèi)不能開車。”

“我可以用斯坦頓的電召車去警局?！?/br>
“不了，我不想麻煩到你——”多米尼克說。

“不會的?！倍嗝啄峥诉€要推辭，利維說：“我不能把槍交給你母親和哥哥，除非他們誰有持槍許可證?！?/br>
“他們沒有，”多米尼克嘆氣道，“好吧。如果確實不會麻煩到你的話?！?/br>
“沒的事兒。反正我已經(jīng)跟警長說了今天晚點(diǎn)到崗?！?/br>
多米尼克把地址告訴他，掛斷電話后，利維忽然覺得胃口又回來了。

***

利維是成年以后才從新澤西州搬來拉斯維加斯的，至今也沒有完全適應(yīng)這里的沙漠環(huán)境，尤其是郊區(qū)。那些瓦片屋頂?shù)拿朗狡椒?，跟他自幼長大的社區(qū)里那些殖民風(fēng)格和都鐸風(fēng)格的建筑大相徑庭，有時候，這些簡單的差別，比如眼前的樹木花草品種跟下意識里習(xí)慣的不一樣，都能令他突然詫異一下。

看到門前那個性的門墊，他嗤笑一聲，然后按下門鈴。給他開門的女人有他那么高，橄欖色的皮膚和友善的褐色眼睛跟多米尼克的如出一轍。

“你就是艾布拉姆斯警官吧，”她搶在他之前開口，然后握住他的手熱情地?fù)u了搖，“我叫麗塔，請進(jìn)，快請進(jìn)?！?/br>
利維走進(jìn)一塵不染的小門廳。他在工作場合跟多米尼克打了多年的交道，可直到過去的二十四小時里，才一口氣認(rèn)識了他的鄰居，還來到了他的父母家，想來有夠迷的。

又一位女士出現(xiàn)在屋子那邊，年紀(jì)更大，個子也矮小得多。麗塔對她說：“阿嬤，這位是艾布拉姆斯警官?！?/br>
利維隱約記起“阿嬤[1]”是意大利人對祖母的稱呼，這樣一來，她與多米尼克的關(guān)系就不言而喻了?！罢埥形依S就好?！彼f著，也跟她握了手。

寒暄完畢，麗塔沖他笑道：“我的天，你可真俊呢！瞧這刀削的顴骨?！?/br>
“哦，我——謝謝?！崩S慌忙道。

“就是太瘦了?！倍嗝啄峥说淖婺概牧伺乃母觳?。“你吃煎餅不？我去給你烙幾個煎餅?！?/br>
“謝謝不用，我今早吃過早飯的?！笨墒菦]等他說完，人家已經(jīng)朝廚房走去了。

“多米尼克！”麗塔大喊一聲，嚇了利維一跳?！澳闩笥褋砹?！”

“我這就出來!”多米尼克在屋里某處喊道。

撲面而來的似曾相識感令他猝不及防，這里的一切給他的感覺太像在他自己的父母家了。當(dāng)然了，他老家的墻上可沒掛十字架，但除此之外，兩家人的氣質(zhì)沒有太大差別。

“他這么說，意思就是沒個十分鐘出不來?！丙愃D(zhuǎn)過來面對利維。“你最好進(jìn)去催一下讓他麻利點(diǎn)。進(jìn)走廊左邊最后一間就是。”

“謝謝?！?/br>
利維直奔走廊而去，他聽到身后響起腳步聲，還有麗塔在說：“阿嬤，人家不吃煎餅。”

“那就吃華夫餅?！彼f。

***

多米尼克扣好牛仔褲，拿起床上的濕浴巾擦了擦胸口和胳膊，再格外小心地薅了幾下濕頭發(fā)。他頭上的傷口早在救護(hù)車?yán)锞椭棺×搜?，沒必要縫針，但碰到還是會痛，他可不愿意把傷口弄開。

門沒有關(guān)嚴(yán)，有人敲了一下。多米尼克把浴巾搭在肩上轉(zhuǎn)身過去。

利維看了他一眼，臉色一下子白了，連忙轉(zhuǎn)身，結(jié)果卻砰地一下撞到了門，把門撞得都彈到墻上了。

“哇喔，”多米尼克說，“你這就抬舉了。”

“對不起。”利維別過臉去，但多米尼克還是看得出他臉紅了。“我不是——我沒有——”他深吸一口氣，聳了聳肩膀，轉(zhuǎn)過臉來與多米尼克視線相交。“我不知道你還沒換好衣服?！?/br>
“我是光膀子，”多米尼克越發(fā)覺得有趣，“又沒全裸。”

向下瞄到多米尼克的胸膛后，利維慌忙撥開視線，然后又瞄了回來?！澳鞘菢寕麊?？”

“是?！倍嗝啄峥顺蛄顺蛴壹绲叫夭恐g那個起皺的傷痕?！笆俏业诙纬稣靼⒏缓沟臅r候挨的。干凈利落的一槍，直接穿了過去。做了幾個月的理療，基本沒啥后遺癥。”

“我都不知道你當(dāng)兵的時候受過傷?！?/br>
多米尼克笑了起來?！笆前?，都怪我沒有戴著紫心勛章[2]到處顯擺。”

他很想就這樣拖拉下去，讓利維看個夠，但利維明顯一副想看但又很不好意思的樣子，這樣整他就有點(diǎn)過分了。他轉(zhuǎn)身背對利維，彎腰把上衣從床上撈起來，多米尼克確信自己聽到利維倒吸了一口氣。反正利維也看不到他的臉，多米尼克大大方方地微笑起來。

多米尼克的體格給他惹了不少麻煩，從坐飛機(jī)要用擠的才能坐進(jìn)座位里到不小心嚇到別人，但有時候，這身肌rou也挺好使的。

“紋身蠻帥的。”利維說。

“謝了。其實是佳思敏給我紋的?！?/br>
在他的肩胛骨中間有一片彩色紋身，圖案是游騎兵的紋章——盾形底上有一個太陽、一顆五角星和一道閃電——上面頂著第三營的綬帶，下面寫著游騎兵的箴言：SuaSponte。拉丁文的意思是：自愿自主。

“也許我應(yīng)該在外面等——”

“不用，我穿好了，走吧?！倍嗝啄峥税焉弦峦^上一套，拎起一個包——里面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