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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九點鐘,林聽雨就像逃命似的,抓起書包就走。林聽雨以為陳澍生氣了,可他卻不知道,陳澍也以為他生氣了,還為自己的莽撞而懊悔了兩天。連著兩個晚上,林聽雨拎著書包匆匆離去時,坐在座位上寫題目的陳澍都會停下筆,沉默地望著林聽雨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口。……該怎么做呢。陳澍不知道。直到第三天早上。天氣越來越冷,林聽雨也變得越來越嗜睡。他本來晚上就失眠,到了冬天更難起床,每天早上都要掙扎很久才能把自己從溫暖的被窩里剝離出來。慢騰騰地起床洗漱后,林聽雨和往常一樣背著書包走下樓,卻在樓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林聽雨的心好像被一頭歡快的小鹿撞了一下。是陳澍。陳澍穿著一件深藍(lán)色的短款毛領(lǐng)派克大衣,背著書包站在路燈下。他一只手拿著一本知識點背誦小冊子,另一只手握成拳頭,湊在嘴前呵氣取暖,嘴里還念念有詞,低聲背誦。步入深冬,七點以前的天仍然漆黑一片。林聽雨記得,從陳澍家到他家的路上,有一段路是沒有燈的。陳澍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一雙長時間暴露在冷風(fēng)中的手凍得通紅。“……陳澍?!绷致犛旮杏X到自己的喉結(jié)滾了滾。他低聲叫陳澍的名字。陳澍停止背誦,轉(zhuǎn)過頭看他。林聽雨借著路燈微弱的光線,看到陳澍連鼻尖也凍得通紅。他想也沒想,飛快地跳下臺階,迅速跑到陳澍跟前:“你怎么在這里?站了多久了?怎么不給我打電話?”“沒多久。怕你還在睡,所以沒打。正好背背書?!标愪鹗直巢淞瞬鋬龅媒┯驳墓P尖,順手把小冊子塞進(jìn)大衣口袋里,“一塊吃早飯吧。”沒有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好?!绷致犛甓⒅愪鴥龅冒l(fā)紅的手看了幾秒,忍住了想要一把拽住他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的沖動。兩天的別扭和郁悶,就這么煙消云散了。吃早飯的時候,林聽雨本來想順著陳澍,去吃一些陳澍喜歡的東西,或者買一些方便的速食節(jié)省時間。沒想到,陳澍卻把他帶到了劉飛揚家的米粉店。劉飛揚家的米粉是林聽雨最喜歡但是很少吃到的早餐。原因很簡單,因為起不來。看到林聽雨和陳澍,劉飛揚的父母很高興,往他們的碗里加了很多米粉和rou。林聽雨做事向來簡單粗暴,從他殘暴的砍菜方式就能看得出來,他是一個不拘小節(jié)的人。就連切西瓜,他也要說:“等會,我去拿把刀殺個西瓜吃?!?/br>雖然陳澍明明知道“殺個西瓜”是小破縣城的方言,是“切個西瓜”的意思。但是“拿刀”和“殺”這種話語從林聽雨嘴里蹦出來,對象還是無辜的西瓜,陳澍總覺得有些迷之血腥感。除此之外,還有吃米粉的時候,林聽雨喜歡往碗里堆配料,還要放很多的辣椒。因為堆得太多,每次吃之前拌米粉時,他總會不小心把湯和配料灑到桌上。往往這個時候,陳澍的強迫癥就會發(fā)作,恨不得馬上抽出紙巾,把被林聽雨弄臟的桌面擦干凈。次數(shù)一多,下一次一起吃米粉時,陳澍就趕在林聽雨拌米粉之前開口:“我來幫你拌吧?!?/br>林聽雨剛打算插進(jìn)米粉里的筷子頓在了半空中。陳澍把他的碗端過來,又自然而然地從他手里接過筷子,幫他拌米粉。淺色的筷子插進(jìn)堆得高高的配料中,一直伸到米粉和湯里,然后陳澍的手開始用力。白的米粉,紅的辣椒,青色的酸豆角,金色的炸黃豆兒,淺色的酸筍條,深色的濃郁湯汁,全都在那雙筷子下翻來覆去,均勻地被攪拌在一起。陳澍的動作有條不紊,一滴湯一顆料都沒灑出來,熟練得仿佛一個職業(yè)拌粉工人。米粉拌好后,陳澍便把碗筷端回林聽雨面前:“給?!?/br>接著才開始拌自己的米粉。發(fā)現(xiàn)陳澍在這方面有些偏執(zhí)的強迫癥后,林聽雨每次都故意裝作拌不好米粉的樣子,然后等著陳澍皺著眉過來幫他拌。本來林聽雨掰完一次性筷子后是直接用的,后來有一次陳澍拿他的筷子幫他拌米粉時,被竹筷上的毛刺扎到了手。從那以后,林聽雨每次掰完一次性筷子,都要仔仔細(xì)細(xì)地把筷子上的毛刺刮干凈,再遞給陳澍。這一次也和以往每一次一樣。林聽雨剛把佐料堆得高高的碗端到桌面上,人還沒來得及坐下來,坐在一旁的陳澍已經(jīng)自覺地把碗移到自己面前,掰了一雙一次性筷子,認(rèn)認(rèn)真真地幫林聽雨把米粉拌好。林聽雨盯著陳澍發(fā)紅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呆。陳澍很快就把林聽雨的米粉拌均勻了,他把碗放回林聽雨面前,提醒道:“快吃吧,一會兒就涼了?!?/br>“……好?!?/br>林聽雨像個傻子一樣只知道點頭。就這么,和好了。課間cao的時候,林聽雨和顧眠怕冷沒去,兩個人一起躲在教室里取暖。顧眠拿了個充電式的卡通熱水袋來,整個人窩在座位上,雙手緊緊地塞進(jìn)熱水袋的兜里,根本不舍得□□。林聽雨把手插進(jìn)外套口袋里取暖,冬天連課桌桌面都好像結(jié)了冰一樣凍人,他可不想把臉貼在上面睡覺。他抽出一只手,從抽屜里摸出薄荷糖,問顧眠:“吃不吃?”顧眠回頭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薄荷糖,罵道:“林狗子你有病啊,冬天吃什么薄荷糖?凍不死你?!?/br>“不吃算?!绷致犛昶财沧欤瑒冮_糖紙,把糖扔進(jìn)嘴里,抽了口冷氣。嘖。透心涼。教室里沒有別人,兩個人躲著來檢查教室的執(zhí)勤老師,有一茬沒一茬地聊著。林聽雨還搶了顧眠的熱水袋,美其名曰“讓他暖暖”,氣得顧眠一直擰他耳朵,兩個人打鬧了好一會兒。他們彼此都心照不宣,一如往常一樣。誰也沒有提顧眠給陳澍“泄密”的事情。陳澍覺得,大冬天還讓學(xué)生下去做cao,學(xué)校的領(lǐng)導(dǎo)簡直傻逼透了。他和其他學(xué)生一起矗在四面空曠的cao場上,在冷風(fēng)中一邊哆哆嗦嗦地做廣播體cao,一邊罵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腦子進(jìn)屎。一解散,陳澍就立刻飛快地走回教室,遠(yuǎn)遠(yuǎn)把其他人甩在身后。冷冷冷冷冷!冷死人了!陳澍飛一樣地迅速走上教學(xué)樓,剛接近教室門口,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br>“你到底在搞什么?。苛致犛昴憷蠈嵳f,你是不是喜歡陳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