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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出來的時候，地上還沒有這些苔蘚。”他看著屏幕上那些無風(fēng)卻兀自搖動的觸須，“羅子文似乎在血池當(dāng)中看到了什么，一下子清醒過來，卻不知怎么摔進(jìn)了血池里。她摔進(jìn)去之后，血池像被激活了一樣。以血池為中心，這種苔蘚突然開始輻射似的瘋長，一下子就把靠近血池的李咪整個裹了進(jìn)去?！?/br>
“被苔蘚覆蓋之后，就無法呼吸了。我猜這東西的致死機制應(yīng)該是先使獵物窒息而亡，然后搶占他們的身體，使自身快速寄宿在死者身上?，F(xiàn)在的李咪，已經(jīng)被這些苔蘚當(dāng)做完美的培養(yǎng)皿了?！毙烨迤沉搜垩刂懈「〕脸恋牧_子文，“她運氣倒是挺好，苔蘚似乎不會向血池內(nèi)生長，這池子倒算是救了她一命。動靜鬧得這么大，陳利昂肯定已經(jīng)醒了，現(xiàn)在就看他愿不愿意救羅子文一命了?！?/br>
“陳利昂不救的話，我們要去救嗎？”程陌看向秦楚河。

秦楚河搖了搖頭：“永生花的效果只在這帳篷范圍之內(nèi)有效，一旦出去接觸到苔蘚，就會像李咪一樣被纏上窒息而死。既然苔蘚的致死機理已經(jīng)知曉，只要陳利昂攜帶了相關(guān)道具，去救羅子文不是難事?！?/br>
“就看這小姑娘的命值不值得陳利昂去救了?！毙烨謇湫σ宦?。

正說著，“窺伺”畫面一轉(zhuǎn)，陳利昂所在的帳篷忽然被人從內(nèi)猛然拉開，陳利昂高瘦的身影從帳篷內(nèi)走了出來。不知裝備了什么道具，他的周身似乎籠罩了一層流光溢彩的透明薄膜。他沉著臉，腳步卻果斷而堅決，直直地朝血池邁了過去。他涉空而過，并未觸碰到那些苔蘚分毫，仿佛苔蘚上方多了塊透明的玻璃板。

“好東西，我也想要。”樓蘭的眼睛亮了一下。

“有副作用的，裝備‘凌空’之后敏捷降一半?！奔t鯉魚嘆了口氣，“按他這速度，說不定還沒走到血池邊上，羅子文就沉進(jìn)去了?！?/br>
仿佛上天非要讓紅鯉魚的話應(yīng)驗似的，羅子文似乎是嚇傻了，在血池里一動不動。非牛頓流體的特性導(dǎo)致越是不動，在血池中下陷的速度也就越快。脖子，臉，高舉的胳膊……在陳利昂趕到血池的前一秒，血池完全浸沒了她，陳利昂撈了個空。

血池歸于平靜。粘稠的液體光滑如鏡，苔蘚的暗紅觸須蠕動著向上，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曾發(fā)生過。

陳利昂低頭看了眼自己張開的手掌，什么話都沒有說。

“開局就損失兩個隊友，也是夠慘的。”徐清不冷不熱地說了句，他似乎對陳利昂敵意深重。

“雖然跟隨高階玩家組隊可以讓新手突破游戲限制，直接挑戰(zhàn)高階副本，但是作為一個高階玩家，他不該帶新人挑戰(zhàn)這種難度?！奔t鯉魚表情也淡淡的，“希望這兩個女孩沒有許下什么代價高昂的愿望吧?！?/br>
大約是失敗者見得多了，程陌突然體會到了徐清和紅鯉魚的心情，那是一種見得多了的麻木。對于高階玩家而言，他們見了太多玩家失敗的例子，有些甚至是自己的隊友。在高節(jié)奏的副本里，的確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為了其他與自己毫不相關(guān)的玩家而費時傷神。

秦楚河一直默不作聲地盯著再無動靜的血池，此刻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忽然出聲：

“不，羅子文還沒死?！?/br>
話音未落，原本歸于平靜的血池忽然劇烈地翻滾起來，仿佛倒入清水的濃硫酸。先是一個小圓圈，而后一團巨大的氣泡從血池深處冒了上來。氣泡“噗”地一聲破裂，全身被血池液體染成赤紅的羅子文再度出現(xiàn)，臉色蒼白而嗆咳不斷，如同待救的溺水之人。

陳利昂抓住她的衣領(lǐng)，被她提了起來，銀色薄膜順著他們相握的位置擴散到羅子文身上。在‘凌空’的作用下，羅子文終于脫離了血池，與陳利昂站到了同一個懸空的平面上。她猛地跪倒在陳利昂腳邊，從喉嚨里咳出一大口粘稠的血沫，而后終于放松了繃緊的身體，如同哮喘病人那般，艱難又大口地吸起氣來。

陳利昂蹲下身，像溫柔的父親撫摸女兒那般撫過羅子文洇濕的額角，臉頰，而后是肩，腰。隨著他的動作，羅子文渾身的血跡像是被魔力擦轉(zhuǎn)瞬清除。那個干凈又怯懦的女孩回來了，陳利昂抱起她，就像抱著一只筋疲力盡的小羊羔，大踏步地重新走回了他們的帳篷。

帳篷外重又歸于平靜，如果忘了剛才發(fā)生的種種，今夜幾乎可以稱作一個安寧的晚上。然而，那團蜷縮著的人形隆起依舊突兀地橫在血池邊緣，用血淋淋的事實提醒他們，第一個玩家已于今夜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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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死了一個，不過好歹救上來另一個，這陳利昂還算有兩把刷子?！睒翘m呼出口氣，“這大晚上折騰得，睡都睡不安心?！?/br>
“我倒是有個奇怪的點。如果說是血池把羅子文和李咪召喚過去的話，為什么陳利昂和錢樂沒事？”紅鯉魚問道。

“兩個猜測。”徐清伸出兩根手指，“第一，血池有針對性地只召喚了羅子文和李咪；第二，陳利昂和錢樂提前服用了抗性藥劑，而羅子文和李咪沒有。”

“假如第二種推測是真的，那么陳利昂就是故意將羅子文和李咪暴露在危險之中。”樓蘭皺眉看著徐清，“如果真的想要她們倆死的話，直接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等她自己溺死不好嗎？為什么還要大費周章地出來救羅子文呢？這樣說不通。”

“羅子文應(yīng)該是個意外?！鼻爻娱_口，看向徐清，“把我們吵醒的第一聲尖叫，你知道是誰嗎？”

“李咪。”徐清答道，而后臉色猛地變了一下，“羅子文……自始至終都沒呼救過?！?/br>
秦楚河點了點頭：

“李咪尖叫的時候，陳利昂并沒有立即出來。像他這樣的人，不可能在第一聲尖叫之后還睡死在那里?！?/br>
徐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為只有李咪的呼救聲，所以他在第一時間以為只有李咪一個人遇到了麻煩，而他本來就不想救李咪。只是沒想到后來發(fā)現(xiàn)羅子文也一起不見了，這才把他逼了出來。”

秦楚河點頭道：“李咪的死讓他摸清苔蘚的致死機制，這樣就可以找到對癥下藥的高階道具。但羅子文的墜池是個意外，以至于他本來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讓李咪死掉，只要在第二天說一句‘睡熟了，不知道昨夜發(fā)生了什么’就可以搪塞過去，萬萬沒想到這個計劃被羅子文打亂了?！?/br>
“如果你的推測是真的……”樓蘭打了個寒戰(zhàn)，“陳利昂是個多危險的人啊，連隊友都可以當(dāng)做工具?！?/br>
“這個人心思很深，要小心?！鼻爻酉袷窍肫鹆耸裁?，轉(zhuǎn)而對程陌說道，“看看你背包里的‘天使之吻’還在不在。”

程陌打開背包。他呆了一下。

——‘天使之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