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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綻坐小郝的車回家，他走的時候什么也沒帶，這幾天一直靠應(yīng)笑儂的衣服對付，今天藍姐那邊沒事，他回來拿幾件換洗的。

開門進屋，客廳里靜悄悄，他躡手躡腳上二樓，輕輕地收拾東西，七七八八裝了一小箱，提著下樓梯，拐過轉(zhuǎn)角，見匡mama在屋中央站著。

寶綻嚇了一跳：“阿、阿姨……”

“小寶兒回來啦，”匡mama走過來，看到他手里的箱子，“回來了怎么也不叫阿姨。”

寶綻放下箱子，有些局促：“我……怕打擾您休息?！?/br>
匡mama伸手握住他的腕子，緩緩說了一句：“瘦了?！?/br>
一剎那，寶綻的鼻子發(fā)酸，連忙抿住嘴唇。

“吃中飯了嗎？”匡mama問。

還沒有，但寶綻怕她留他，胡亂點了點頭。

“阿姨還沒吃，”沒想到匡mama說，“陪阿姨去外面吃點吧。”

寶綻詫異，看看她，又看看廚房。

“就我一個人在家，”匡mama苦笑，“懶得做飯?！?/br>
寶綻忽然自責(zé)，脫掉外衣挽起袖子：“阿姨，我給你做一口?！?/br>
匡mama趕忙拉住他：“小寶兒，這兩天小正說了好多你們的事，”她垂著眼，看不出情緒，“說有個黃土泥燒鴿子很好吃的，阿姨想去嘗嘗?！?/br>
寶綻能感覺到，匡mama對他的態(tài)度緩和了，可能是那場開箱戲，也可能是匡正每天的軟磨硬泡，他不敢奢想匡mama真的接受自己，但至少看到了一點希望：“那阿姨，”他微紅著臉，“我請你?！?/br>
“哦喲，哪能讓你請，”匡mama挽住他的手，“阿姨請你！”說著，她把寶綻的行李箱往墻角推了推，沒讓他拿。

邁巴赫等在門外，寶綻扶她上車，路上的氣氛還是有點尷尬，畢竟有外人在，匡mama很多話不方便講。到世貿(mào)步行街口，小郝把他們放下，掉個頭去找停車場，寶綻和匡mama手挽著手，沿著長街徐徐地走。

“天氣不錯。”匡mama說。

“春天了?！睂毦`答。

“春天天氣好的?！笨飉ama又說。

“是，天暖了?！?/br>
毫無意義的對話，他們都在努力接近彼此，寶綻不經(jīng)意看向路對面，冷飲店前坐著一對逃課的男孩子，穿著一樣的藍校服，臟書包丟在腳邊，手和手牢牢握在一起，分著吃一根彩虹棒棒糖。

放在過去，寶綻會覺得他們奇怪，但現(xiàn)在，他清楚知道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他無法不震驚，震驚他們還那么小，就敢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這樣肆無忌憚地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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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一五二

寶綻出了會兒神,忽然一伙人從身后過來,擦過他和匡mama直奔馬路對面,領(lǐng)頭的手里攥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兒撅的樹枝。

“小小年紀不學(xué)好！”只聽啪的一聲,彩虹棒棒糖被抽落在地上。

寶綻呆在那兒，滿大街的人都朝那個方向看過去。

挑頭的是兩個大爺,后邊跟著幾個大媽,一共五個人，氣勢洶洶地把兩個孩子圍在中間：“你們家里是怎么教的！大白天不在學(xué)校上課，跑到馬路邊來耍流氓！”

“就是,”大媽們在后頭幫腔,“我們也是有孫子的,好孩子看了你們這些邪門歪道，學(xué)壞了怎么辦！”

一個孩子騰地站起來，怒目瞪著這伙大人,另一個連忙拉著他，把他往身后拽。

“你瞪什么眼！”拿樹枝的大爺嗓門高起來，“不干人事兒還有臉了？也是十六七的大小伙子了，放在舊社會都當(dāng)爸了,我要是你家里人我扇死你！”

寶綻呼吸困難，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大爺說的是兩個孩子,他卻覺得仿佛在說他，不學(xué)好、耍流氓、邪門歪道，這就是和他匡正在做的事,小孩子可以被原諒，他呢，他罪無可恕。

自我厭惡，還有恐懼，隱隱的，似乎還夾雜著一份不平，他強壓下這團混亂的情緒，抖著手，拉著匡mama繼續(xù)往前走。

“書包背上，起來！”那伙人不依不饒，“告訴你們，不聽話就把你們送派出所去，找你們家長，全校通報！”

寶綻慘白著臉，背后只有老人們的叫囂，兩個孩子靜靜的，沒發(fā)出一點聲音，就像懦弱的他，再真摯的愛也不敢拿出來，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著。

“給我過來！”辱罵還在繼續(xù)，“看看你們這樣子，我要是你媽你爸，生了你們這種怪胎，腸子都悔青了！瞪什么瞪，你們長大了也是廢物，遲早進派出所！”

他們過分了，寶綻握著匡mama的手不自覺收緊，幾乎同時，匡mama把手抽出去，把挎包塞給他，返身往回走。

寶綻愣了一下，轉(zhuǎn)過身，只見那個微胖的、穿著紅毛衣的身影徑直走進人群，用力推開罵人的大爺：“干什么你們，一大伙人欺負兩個小孩子！”

寶綻怔怔盯著她，不敢相信她過去了，真的過去了。

“你誰呀，”大爺馬上沖她喊，“別多管閑事！”

匡mama擋在兩個孩子前頭：“你們說也說了，罵也罵了，都是當(dāng)媽當(dāng)爸的人，怎么這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