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遷西？”是老周。

“啊，巧啊老周，”林遷西笑笑：“沒想到我突然回來看你吧？”

老周看看他，又看看墻：“你在看什么，不認識墻上的人了？”

“怎么會呢？”林遷西看著宗城那張照片，咧著嘴：“這可是八中奇跡啊，誰能不認識？”

老周又朝墻上看一眼：“旁邊還有你自己的，你沒看到？”

林遷西一愣，往宗城的照片旁邊看，居然真是他自己的照片，用的是他高考準考證上的照片，人拍的白而瘦，完全沒想到，也就根本沒注意到：“還有我？”

“有你，”老周說：“你是高中臺球聯(lián)賽的冠軍，又靠臺球特長進了上海的好學校，掛上去不是很正常，有什么稀奇？”

林遷西低低說：“我cao……”

他居然和宗城一起掛在學校的公告欄里，以一樣的原因：優(yōu)秀畢業(yè)生。

老周看著他，扶一下眼鏡，忽然說：“林遷西，你才是八中奇跡。”

“……”林遷西轉(zhuǎn)過頭看他。

老周背著的手拿出來，手里端著杯子，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水，露出的杯身上沒有再套以前的塑膠杯套，上面清楚地寫著他當初特地刻上去的那行字：釘子戶贈。

喝完了，老周干咳一聲，端著杯子走了，就像剛才說那話的人不是他似的。

林遷西轉(zhuǎn)身，往外走，忽然抬手摸了一下鼻梁，不知道為什么，差點兒都想流淚，又莫名地很想笑。

釘子戶不再是個需要遮掩的笑話，他居然會被稱為奇跡。

“西哥！”

剛出校門，林遷西聽見熟悉的摩托響，抬頭，王肖騎著摩托帶著孫凱開了過來。

“真的是你回來了！”王肖黑臉上一臉興奮：“我聽楊老板說了還不信呢，你一個人回來的？城爺呢？”

林遷西悄悄吸一下鼻子，說：“我自己回來的?！?/br>
“臥槽，別這么拼啊西哥，”王肖說：“是有人看見三炮露頭了，但你也犯不著特地因為他回來吧！”

林遷西冷了臉：“你說什么，三炮露頭了？”

王肖一愣：“你不知道？”

林遷西反應了幾秒，調(diào)頭就往雜貨店跑走了。

王肖急忙擰著摩托轉(zhuǎn)向，跟孫凱說：“完了完了，闖禍了。”

秦一冬還待在雜貨店里沒有走，是擔心林遷西。

外面貨車的聲音開了過來，緊接著路峰走進了店里：“林遷西呢？”

楊銳從貨架后面出來：“說是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找三炮了。”

路峰還沒說話，外面有人跟著進了門，他一回頭，看見林遷西。

林遷西背著那只雙肩包，腳步特別快，一進來，包在店里貨架上一扔，盯著他：“路哥，三炮露頭了？”

路峰臉上的疤抽動一下：“誰告訴你的？”

“cao！”林遷西瞬間變臉：“整整一年了，我都在等你消息，你怎么不告訴我！”

路峰皺眉：“林遷西，還記得我送你走的時候是怎么說的嗎？這小地方走了就走了，能不回來就別回來了，你好不容易有今天，別做我跟楊銳，被困在這兒一輩子。一個三炮，遲早會被抓到，他現(xiàn)在就一廢物，確實是有人看見過他，局子會去抓，你別管了?！?/br>
難怪這么久都沒有消息，難怪楊銳問他是不是聽說有事兒回來的，原來是故意沒告訴他。

“那不一樣?！绷诌w西說：“他捅了老子的人，還要報復老子！他媽的就像把刀在我喉嚨上懸了這么久，能這么算了？早知道我就早點兒回來了！”他轉(zhuǎn)頭出去了。

“林遷西！”路峰跟出去，就這一會兒工夫，已經(jīng)不見他人。

楊銳走出來，擰眉說：“我就知道會這樣！”

秦一冬急匆匆跟出去：“快去追啊?！?/br>
剛跑出門，看到路上走過來的人，簡直跟之前林遷西突然出現(xiàn)時是一樣的畫面，他腳步停一下，“你怎么也回來了？”

找了多久了？

林遷西已經(jīng)算不出來，從大白天一直找到現(xiàn)在，天都暗下去了。

他在老街那兒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停下來的時候直喘著氣，一頭都是汗。

看起來似乎又跟以前一樣，還是一無所獲，但既然露過頭，就不可能找不到。

林遷西耐著性子，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想，他比局子要清楚這種渣滓愛藏哪兒，咬了下牙，繼續(xù)往前走，腦子里現(xiàn)在什么想法都沒有，只有找人。

他就不信今天找不到那畜生了！

林遷西按照以前三炮堵他的地方，一個一個去找，他以前帶著那群狗腿最會待的地方，也一個一個去找。

天又黑了一層，他已經(jīng)快把整個小城給翻遍了。

林遷西抹了把臉，又想一遍，城里面沒有，那就往外面找。

他重新轉(zhuǎn)了方向，眼看著要穿過一條僻靜的巷子口，忽然一陣垃圾桶翻地的聲音，眼睛頓時掃過去。

那兒緊跟著鉆出一道人影，精瘦如柴的身形，昏暗路燈里轉(zhuǎn)過頭，對著他露出一雙吊梢眼。

林遷西和他眼睛對視兩秒，霍然追了過去。

“哐”一聲，垃圾桶被撞開，前面的人撒腿就跑。

林遷西在后面一刻不停地追，一直追出街道，上了河堤，一個人都沒有，連燈都沒有，顧不上疼痛的右腳，卯足勁兒沖了上去，一把抓住他后領，用力一拽。

“cao.你媽，林遷西！”不是三炮是誰，摔在地上，在嘶吼：“你他媽還敢追老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林遷西一把拽著他拖起來，聞到他身上破敗的混著垃圾桶的骯臟氣味，他現(xiàn)在就是個喪家狗，居然還能囂張，就是這么一個喪家狗，讓他懸了這么久。林遷西手指關節(jié)都在響：“來啊，我等一年了，你他媽來弄死我啊！”

三炮奮力掙扎，一邊死命往后退一邊發(fā)狠：“cao.你媽！你他媽放屁說學好了，還不是個混混！瘋子！媽的以為老子不敢！再不撒手老子現(xiàn)在就弄死你！撒手！”

林遷西渾身血液都沸騰了，他是學好了，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把他往那泥潭里面拽，腦子里閃現(xiàn)的都是背著秦一冬的畫面，背著宗城的畫面，牙關都咬地生疼，看到他手掏出來，根本不管有沒有真刀，一下就沖上去，胳膊死死箍住了他脖子，用力一摔。

不知道是磕在什么上面的一聲響，“轟”一聲，地上都像要砸出個坑來，頓時三炮真的成了只喪家狗一樣，似乎被摔廢了，只能掙扎著往后爬：“我cao.你媽的……”

林遷西不可能放走他，一把抓住他衣領，狠狠拖住。

什么都看不清了，天黑了，沒有光，周圍一團黑，好像就連他們站著的下方也都是一團黑。

林遷西腦子里都在轟隆隆地響，忽然就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在乎一個三炮，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