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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境界之差有如天塹,假設(shè)縹緲老宗主的死當真與沈裴有關(guān),對方就算是為了做戲,也沒必要以合體期修為去挑戰(zhàn)大乘期的魔尊。但當時在場的修士卻都信了。只因那齊九朝還說了一句,他的師兄是上界跌落的神兵化人。眾生平等,花鳥魚蟲皆能得道,器物之靈亦是如此,沈裴雖早就聽過類似的理論,卻沒想到這話有天會落在自己頭上。他覺得可笑,偏那齊九朝巧舌如簧,將瞎話講得信誓旦旦。若非本體為兵刃,素來擅長占卜推演的縹緲道宗,如何會突然冒出一個冠絕三界的劍術(shù)天才?若非早就體驗過大乘以上的境界,對方又如何能只靠著閉關(guān),接二連三地突破進階?短短兩年由化神升至合體已是奇跡,死戰(zhàn)之后竟再越境,如此駭人聽聞的突破速度,當真能隨便用一句天賦解釋?而那一把軟綿綿、尋不出任何名號的章臺柳,又真能承受住兩位大乘修士交手的威壓、突破重重防御、順便刺穿魔尊的元神?還有沈裴的身世,親緣近無,小小年紀便入了縹緲老宗主的卦,除了關(guān)乎飛升的機緣,能有什么值得這樣一位甚少露面的大人物親自出山?——天生擅長玩弄人心,齊九朝面不改色地撒謊,僅僅用了幾句質(zhì)問,就輕易勾起了其余修士心底對沈裴的懷疑。更重要的是,倘若沈裴真是神兵化人,在靈性散盡以后,對方的軀殼,也會重新變回最初的模樣。神兵,一把可能與飛升有關(guān)的神兵。在那一刻,沈裴忽然明白,他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去解釋。縱使他說出自己強行突破根基盡毀、再無進階的可能又如何?近萬年內(nèi)都沒有出現(xiàn)過成功飛升的例子,哪怕是再荒誕再渺茫的希望,都值得那些臨近大限的宗主和長老賭上一回。而他們要做的,僅僅是動動嘴巴,附和齊九朝的說法,便可將沈裴定性為魔,名正言順地去探明其中真假。在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面前,似乎一切都可以被拿來犧牲。只可惜天意難料,沈裴這人實在命硬得很,鮮血一口口地吐,神魂卻遲遲不散,鏟除主角絆腳石的支線任務(wù)完成,齊九朝也失了耐性,干脆按照攻略系統(tǒng)的建議,將對方鎮(zhèn)壓在了最最寒涼的極地冰海。再后來,他頂不住各門各派的施壓,又怕拖延太久出現(xiàn)什么岔子,便花積分換了一把劍和一張散魂陣的圖紙,預(yù)備來個偷天換日,斬草除根。【章臺柳、章臺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白衣青年喃喃,【若我當初沒有閉關(guān)、得了傳承、讓世人知道這劍是蓮華秘境的鑰匙……】【他們在那日、可會多信我一分?】0049沒有應(yīng)聲。藏匿極深的秘境傳承、乍看無奇的法寶靈劍,種種傳聞加身,天才們的青云之路似乎就變得有跡可循,既可以給后來者一絲與其比肩的希望,也可以讓那些心懷嫉妒的人,將一切怨憤推給命運。但上輩子的沈裴呢?沒什么特別的奇遇,和普通修士一樣閉關(guān),突破晉升卻如吃飯喝水般平常,偏生他又沒能在變故發(fā)生前擁有足以震懾三界的實力,那些藏在人性中最初的惡一經(jīng)挑撥,便會無可避免地集中在一處爆發(fā)出來。如果沈裴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后起之秀、不是玄元小世界最可能飛升的存在,最終的結(jié)局會改變嗎?0049推算不出。它只是覺得,自家宿主行得正坐得端、以本該榮耀一生的九世早夭換來一世安穩(wěn),如果沒有攻略者插手,對方定能順順利利飛升,用實力掃清所有藏于暗處的謀算。然,凡事發(fā)生必留痕跡,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無論此世如何,活在上輩子記憶里的那個沈裴,都沒有機會再重來。前塵往事歷歷在目,沈裴渾渾噩噩想了許多,外界卻只過了短短幾息。日月同輝,天搖地顫,很清楚周遭幻象的劇烈變化來源于誰,玄逸一把撈起青年的左手,舌綻清音,用力掰開對方染血的指尖:“沈裴,醒神?!?/br>猶如一道驚雷自識海劃過,白衣青年眨了眨眼,猛地打了個激靈,飛快意識到這是個專門針對自己的心魔陣。可源自外界的提醒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就在沈裴回神的剎那,兩人面前,一座簡樸的洞府突然拔地而起。濃重的血腥味絲絲縷縷地蔓延開來,沈裴無需刻意回想,腦中便跳出了對應(yīng)的畫面:師尊。此時洞府里躺著的,便是縹緲宗主玄清、他遭受暗算爆體而亡的師尊。也是從這一刻開始,長春峰上那些肆意快活的日子戛然而止一去不返,只留給他一次又一次難熬的重傷與背叛。“暴力破境會滋生心魔,”平靜至極地說著最危險的話,玄逸未對那飄著血腥味的洞府產(chǎn)生任何好奇,僅垂著眸,掐訣治好青年受傷的掌心,似誘哄又似安慰地緩緩摩挲,“莫怕……”“無論前路如何,我總歸與你在一處?!?/br>第209章——我總歸與你在一處。猶如在冰天雪地里喝了一杯暖熱的茶,沈裴沒有再抽回自己的手,而是任由對方握著,脊背也微微放松。含糊略掉系統(tǒng)和重生的事,他似是下定了什么決心,音量極輕地解釋:“……我總會夢到師尊去世的場景。”由于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師尊遺體的人,上輩子成功復(fù)仇前的沈裴,確實總會被夢魘糾纏。后來聯(lián)系冰海下的回憶他才知道,單獨撞見師尊去世,也是齊九朝計劃中的一環(huán),沒有其他目擊者證明自己的清白,對方只需稍稍挑撥做些文章,沈裴便要接受對方潑來的臟水。“修習推演之術(shù),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也是正常,”察覺到青年的不安,玄逸捏捏對方的手背,低聲寬慰,“雖然你更喜劍道,但總歸是縹緲的弟子?!?/br>許是因為顧及著假師叔真師祖的身份、又許是因為當真憐惜身旁的青年,男人的嗓音比往日和緩醇厚許多,光是聽聽,便讓人生出一種從內(nèi)到外的熨帖。知道男人平日對最有希望繼承道統(tǒng)的齊九朝都不假辭色,白衣青年忽然很短促地笑了一聲:“稀奇,師叔居然沒有嫌我。”“嫌你什么?丟了縹緲道宗的臉嗎?”并未催促青年走進洞府直面恐懼,玄逸無所謂道,“這里又沒有外人,你便是哭了鼻子,也只有我能看到?!?/br>滿口胡言。約莫是覺得“哭鼻子”這說法實在太過夸張,白衣青年虛虛瞪了對方一眼,賭氣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從未真正嫌棄過青年的玄逸哭笑不得,很想罵一句“小沒良心的”,卻又覺得太過親昵,便堪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