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過來讓善初在意自己。

他們一收一放、從不道破心意。

施簫奈拙劣的模仿，假裝是一個瀟灑的浪子。

可惜，模仿終究是不如人。

格雷伯爵快他一步，將善初收入懷里。

善初這個單身多年的海王終于確立了一段感情關(guān)系，明明白白地發(fā)在社交主頁：“伊甸·威廉·帝瓦爾有男朋友了，恭喜他出柜成功?！?/br>
配上了一張二人牽手的圖片。

而格雷伯爵也發(fā)了同樣的一張圖片，只是沒配文字，沉默，、含蓄、曖昧，一如以往。

在那一個晚上，善初和格雷伯爵過得很愉快。

而已經(jīng)年過三十的施簫奈在家里大哭了一場，就像當(dāng)初那個愛哭就哭、愛笑就笑的驕矜少年。

他想說：我做錯了什么嗎？

但回顧以來，似乎都做錯了。

他不該一開始就聽信讒言，誤會善初。

他也不該因?yàn)槠?，而欺?fù)善初。

在喜歡了善初之后，他也不該因?yàn)轵滖娴男愿?，不但不示好，反而更喜歡欺負(fù)他。

他更不該過分輕易地被善初馴服，而不是像格雷伯爵那樣反客為主……

但他從來不覺得，自己不該愛上善初。

他有一瞬間是心如死灰的。

他知道，善初這樣的人表面上游戲人間，但一旦確定下來，就是矢志不渝——這一點(diǎn)恐怕和施簫奈很像。

施簫奈猜測，善初既然和格雷伯爵確定了關(guān)系，那么以后就一定會斬斷和自己的曖昧。

一開始確實(shí)是這樣的……

善初剛剛和格雷伯爵在一起的時候，如膠似漆，誰也摻和不進(jìn)去。

然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的“蜜月期”就悄然過去了。

善初再次允許了施簫奈出現(xiàn)在他的世界里。

善初約施簫奈吃飯，和他看電影。

施簫奈的心猶如漂浮在空中，但他還是維系著浪蕩公子應(yīng)有的玩世不恭：“你這樣不怕格雷伯爵吃醋？”

善初勾唇：“該不是你怕惹怒伯爵大人吧？”

“哧?！笔┖嵞我荒樃甙?，“誰怕誰？”

他意動了一刻，卻在下一刻，一顆心再次跌入泥濘。

他何等聰明，很快從善初、格雷伯爵的交鋒中明白過來。

善初不怕格雷伯爵吃醋，是怕格雷伯爵不吃醋。

善初是一個極為焦慮、敏感的人，為了確認(rèn)格雷伯爵的心意，不惜利用施簫奈來刺激格雷伯爵。

施簫奈明白了自己的“作用”。

他的心既是苦澀、又是慶幸——幸好，我還有用。不然我可能永遠(yuǎn)都見不著善初的笑臉了。

善初故意惹格雷伯爵吃醋的時候，總是對施簫奈笑得很甜。

這份甜，足以讓施簫奈自愿引頸受戮。

然而，有一天，善初忽然一臉認(rèn)真地表示他要治療心理問題。

施簫奈一時失語了：他害怕。

善初看起來是認(rèn)真的，他似乎真的意識自己焦慮問題的存在，并且已經(jīng)做出了改變和努力。

善初要改過來了……

這說明什么？

他要認(rèn)真對待和格雷伯爵的感情！

他不會再需要一個引爆格雷伯爵脾氣的炸彈……

施簫奈只感天旋地轉(zhuǎn)、日月無光。

“為什么？”施簫奈嘴唇干燥，“為什么？我可以……”

“我希望你把我放下?！鄙瞥醢櫰鹈?，眼神里對施簫奈的關(guān)心——是真切的——也許，這是他們相識十幾年以來，善初頭一次對施簫奈露出真切的關(guān)懷。

“我不能……”施簫奈滿腔苦澀，“如果可以的話，你以為我不想？”

善初想了想，提出了一個方案。

他們一起入夢的方案。

善初入夢的時候會忘記一切，重回十六歲。

而施簫奈可以借此得到重新追求善初的機(jī)會。

善初說：“我知道，你一直追著我，是不死心、也是不甘心。你總是覺得，一開始你因?yàn)槁犘帕苏芊虻奶羲?，對我態(tài)度不好，才不被我喜歡的，是嗎？”

事實(shí)上，善初說“對我態(tài)度不好”已經(jīng)是客氣了，施簫奈對善初的所作所為稱得上是霸凌、惡劣。

施簫奈怔住了。

善初嘆了口氣，說：“所以，我給你一次機(jī)會，讓你徹底死心?！?/br>
施簫奈不服輸?shù)匦α耍骸昂冒?，雖然死不死心的挺難聽的。但我會珍惜你給我的任何一次機(jī)會。”

施簫奈確實(shí)是這么做的，入夢以來，他盡力做到完美。

他沒有成為霸凌善初的幫兇，還對善初釋放了善意。他沒有急切地對善初表白，保持著親近而不過分的距離。他甚至還利用哲夫之死讓善初疏遠(yuǎn)了格雷伯爵（他自己是這么以為的）。他想，他應(yīng)該做得不錯才是……

誰知道，半路還殺出一個從前不曾出現(xiàn)過的“金發(fā)男仆”……

“什么時候帶我見見呀？”施簫奈極力保持鎮(zhèn)定，用玩笑的口吻說，“金發(fā)碧眼、膚白貌美的男仆，我真想見見！”

善初托著腮，目光輕輕飄過教室的窗外，只見一抹淡藍(lán)色的身影。

他的目光便鎖住了：窗外站著的是格雷伯爵。

格雷伯爵站在外頭，眸色沉沉地看著和善初坐在一起的施簫奈。

善初勾唇一笑，自然地和格雷伯爵抬了抬下巴示意，就當(dāng)是打招呼了。

格雷伯爵見狀，也微微點(diǎn)頭示意。

施簫奈看著窗外那位目含敵意的伯爵，靈光一閃，忽而明白了什么。

他的心內(nèi)驟然一痛：又是這樣……

他又成了那個被善初拿來刺激格雷伯爵的工具。

就算上天垂憐，再給他一次時光倒流的機(jī)會，他還是抓不住……

還是抓不住。

沉重的無力感像一座山一樣，幾乎要把施簫奈的脊梁壓垮。

第44章僭越犯上的男仆

善初跟格雷伯爵打了一次招呼后便收回目光，沒有理會窗外了。

而格雷伯爵略站了站，便轉(zhuǎn)身離去，回自己上課的教室。

二人看起來都平靜無波，只有施簫奈的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

施簫奈壓了半天情緒，才能用自如的口氣問：“格雷伯爵專門看你的？他該不會看上你了吧？”

“這很奇怪？”善初用理所當(dāng)然的口吻說，“看上我的人還少嗎？”

施簫奈心里“咯噔”一聲，苦澀地說：“可是，你看上的人卻只有一個，從來只有一個……”

施簫奈的聲音從來都是很好聽的，悅耳清脆像鶯兒，如今卻沙啞得似杜鵑。

善初不覺怔了怔，扭頭看向施簫奈，但見施簫奈雙眸籠罩上一層陰霾。

善初心里明白了幾分，但他實(shí)在無法給施簫奈任何虛假的溫情。

他只說：“是啊，我的心眼小，只能放一個人。你別瞎折騰了，沒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