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慢的，動作斯文又優(yōu)雅。

林阮抿了抿嘴，起身給湛晞盛了一碗湯。餐廳里很安靜，弄的林阮也不敢發(fā)出什么聲音。

用過飯，世寧掐著點來找湛晞，兩個人去樓上書房，林阮幫著收拾了餐桌就跑回屋里去了。

他mama給他做了一身棉襖，黑色的，用的是綢布，針線細密，里面續(xù)著厚厚的棉花。穿在身上不覺得臃腫，反而很板正。林阮看了又看，仔細的收進衣柜里。

夜深了，林阮上樓伺候湛晞洗漱。

湛晞剛剛同世寧談完事情，咖啡不知道喝了幾杯，正闔著眼歇神。

林阮動作輕悄悄的，站在湛晞身側(cè)，探著身子去收拾桌子上的資料文件，小聲道：“爺，該休息了?！?/br>
湛晞睜開眼，他沒有讓開，林阮只得越過他去收拾書桌，動作之間免不了與湛晞有接觸。只是每一次接觸都淺嘗輒止，輕微的好像不曾存在過。

“以后在家里換個稱呼吧。”湛晞的目光落在林阮窄窄的腰上。

林阮一愣，“有什么不妥嗎？”

“皇帝早都沒了，這些稱呼也應(yīng)該改。”

林阮道：“那我該怎么叫？”

“叫先生，”湛晞看著林阮。

林阮低下頭看著湛晞，明明他是那個居高臨下的人，可是一對上湛晞的眼睛，不自主的就磕巴了，“先···先生?！?/br>
“再叫一聲?！闭繒劦馈?/br>
林阮這次很流暢的說了出來，“先生。”

湛晞眼里有些明顯的愉悅，他沖林阮招了招手。林阮屈下身子，手放在湛晞腿上。

湛晞摸了摸林阮的頭發(fā)，道：“眼見就要年下了，明天叫佟伯給你準備些東西，你回家看看吧?！?/br>
林阮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湛晞點點頭，又道：“但是不能在外過夜?！?/br>
“好！”林阮應(yīng)下，眼睛亮晶晶的滿是高興。

第4章

次日林阮將湛晞?wù)f的話告訴了佟伯，佟伯眉頭緊緊皺著，但還是按照湛晞?wù)f的，給林阮準備了年糕，燉rou，蜜供和醬肘子。這些是較為普通的年禮，其余米面等物佟伯是不預(yù)備的，那太像施舍窮人了，蘭公館不需要在這種地方展現(xiàn)自己的優(yōu)越。

林阮依照佟伯的意思，換了一身新衣裳，打扮的體體面面的，出來給佟伯看。

佟伯哼了一聲，看林阮的目光像是在看只知道給娘家送東西的敗家媳婦兒。

“去見過爺了沒有？”佟伯問道。

林阮道：“昨天我跟少爺說過了?！?/br>
“那也得去回一聲，”佟伯皺起眉，“沒規(guī)矩?！?/br>
林阮小聲嘟囔了幾句，道：“我現(xiàn)在上去回少爺?！?/br>
“去吧?！?/br>
林阮走上二樓，敲響了湛晞的房門。

“進來。”湛晞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一如既往的沉穩(wěn)。

林阮走進去，在桌子前面站定，道：“少爺，我這就出門了，來跟您說一聲。”

湛晞頭也不抬，“你叫我什么？”

林阮反應(yīng)過來，忙道：“先生，先生?！?/br>
湛晞抬眼看向林阮。

林阮穿了一件斜襟的長袍，月白色繡著梅花，立領(lǐng)鑲了一圈風(fēng)毛，越發(fā)顯得林阮斯文秀氣。

“這身衣裳不錯，”湛晞道：“你自己挑的？”

林阮搖搖頭，“裁縫挑的?！?/br>
他選擇困難，不想在這些事上糾結(jié)。

“我記得有一些國外帶回來的布料，勉強能看?！闭繒劦溃骸暗然仡^再給你做兩身?！?/br>
“謝謝先生?！绷秩钚睦镏幌胫丶?，“那我先下去了。”

湛晞“嗯”了一聲，林阮退出房間。

樓下，轅子剛從外頭進來，對佟伯道：“黃包車在外頭等著了?！?/br>
佟伯點點頭，囑咐轅子說：“你送他去林家，給他提著點東西，晚飯前接他回來。”

“我知道了！”轅子應(yīng)下，正好林阮也從樓上下來了。

“那我們這就走了?！?/br>
佟伯點點頭，看著兩人出了門，便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林家住在天橋附近的胡同里，那一代住的都是平常百姓，一家挨著一家，用磚頭圍起來院墻，幾間屋子合著一個小院子，就是一戶人家了。

林阮八歲的時候，林滿才剛出生，為了叫娘仨兒過的好點，林父跟著人出去跑。世道亂，錢沒掙著，還傷了腿，落了殘疾。

家里唯一一個能掙錢的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不滿一歲的孩子嗷嗷待哺，眼見活不下去，林母只能叫人把林阮拉走了。

那時候還用銀子，八歲的林阮換了十兩銀子，救活了林父，也救活了一家人。

黃包車停在巷子口，轅子給林阮拎著東西，走進去第六個門就是林家了。

林阮敲響了門，來開門的是林滿。

林滿一見林阮，眼睛立刻就瞪大了，沖著里頭喊，“媽，哥回來啦！”

轅子把東西放下，說：“我就不進去了，晚上我來接你。”

林阮摸出兩塊大洋，“辛苦你了?！?/br>
轅子接過錢，笑道：“跟我有什么好客氣的?！?/br>
轅子走了，林阮叫林滿拎著東西，兄弟倆走進門。

林母擦著手從堂屋出來，她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斑駁的頭發(fā)梳在腦后。她的手指短粗，黑黑的，還有很多裂的小口子。

“小阮回來啦?！绷帜缚雌饋碛行┦肿銦o措，話沒說兩句，眼圈先紅了。

林阮叫了聲媽，那一邊，林父拄著拐杖，從屋里走出來。

他一邊的褲腿是空的，扶著拐杖，站的搖搖晃晃。林滿趕緊去扶他，一個成年人的大半身軀都壓在林滿這個小孩子身上。

林阮放下東西，道：“我來吧。”

他扶著林父在竹椅子上坐下，道：“少爺說快到年下了，叫我回來看看。”

林母小心翼翼的問道：“王爺回來了？”

林阮點點頭，許久沒聽過這個稱呼，林阮還覺得挺別扭的。

林母沒再提湛晞，只是問道：“你怎么樣？”

“我挺好的，”林阮道：“少爺一直都對我挺好的?！?/br>
林母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道：“你坐著歇著，我給你做飯去?！?/br>
不等林阮說什么，林母就進廚房了。他們一向不知道怎么跟孩子相處，給他們做飯算是為數(shù)不多的表達感情的方式。

林阮收回目光，看向林父，“爹，外頭冷，我扶你進去吧?！?/br>
“欸?！绷指笐?yīng)了一聲，攙著林阮的手走進屋。

林阮出來，林滿正蹲在門口看林阮帶來的東西，一見林阮出來，還挺不好意思。

林阮就笑了，上前揉了一把林滿的腦袋。

林家父母自覺對林阮有愧，相處的時候大多小心翼翼，盡己所能的補償林阮。相比之下，這個弟弟和林阮的相處就輕松很多。

“你想吃什么？”林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