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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無表情,“陛下可知,我喚你前來所為何事?”宋熹放下茶盞,輕輕一笑,那神態(tài)動作像放下的不是一盞茶,而是一座沉重的江山,“我若為皇帝宋熹時,會很在意蕭王喚我來,所為何事。如今我已為階下之囚。囚人宋熹,又何需在意所為何事?不論蕭王有何事,皆非我能掌控,何不淡而忘之,且行且看?”這番話他說得云淡風(fēng)輕。不曾位高權(quán)重者,很難了悟其中的真誠。皇帝宋熹與囚人宋熹,是一個人,可真說來也并非一個人。在其位,必謀其政,一言一行都得符合其位上的規(guī)矩,由不得他,這是道德,也是天道。當(dāng)他已無能為力時,做不得主,又哪管那許多?靜默一瞬,蕭乾抬了抬唇角,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似乎陛下更樂意做囚人宋熹,而非皇帝宋熹?”“不!”宋熹噙著笑,像在和老朋友聊自己的閑事,言語間帶了一絲無奈的嘆,“我最愿意做閑人宋熹。蕭王不曾聽過嗎?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我盼的,也是那樣的日子了?!?/br>那樣的日子——蕭乾瞇眸,思考一瞬,緩緩開口。“既如此,陛下想必只有失望了?!?/br>“恰恰相反,我以為我的愿望就快實現(xiàn)了?”宋熹笑著,“你俘我前來,不殺不逼,不問不難,自然是為了好好養(yǎng)著我。這樣的閑適日子,正是我之所愿。囚人宋熹,想必要否極泰來了。”“陛下好生風(fēng)趣!”蕭乾目光微微一凜,“可惜,你猜錯了?!?/br>“哦?”宋熹眸色亦是一沉,“此話怎講?”“我抓了陛下來,不殺不逼,不問不難,不是為了養(yǎng)著陛下,而是有別的用途?!?/br>“唉,你這個人果然無趣!非得把話說死做甚?”嘆口氣,宋熹笑著搖了搖頭,又補問:“那蕭王且說,何事用得著我?”相對于他的輕松,蕭乾眉宇間滿帶凝重,似乎還有比打金州更大的事兒藏在心頭。聽罷宋熹的詢問,他也不回,只輕咳了一聲。“薛昉!”站在帳門口的薛昉得了令,沉喝了一聲。“把人帶上來!”……突然的變故,讓宋熹眉頭跳了一下。靜靜地等待著,他望向蕭乾冷肅的面孔,沒有再問。不一會兒,兩名蕭軍士兵就押著一個人進來了。那人著南榮大將軍打扮,衣衫不整,頭發(fā)凌亂,胡子拉碴,帶著一身的酒味兒,樣子極是狼狽。入得營帳來,他也不得人家叫他跪下,只看一眼宋熹,“撲嗵”一聲跪下,就聲淚俱下地痛陳起來。“陛下,劉明盛擅作主張,調(diào)離漢水甬道的人馬,末將……末將也犯有不察之責(zé)??赡ⅲ⒁苍├?,末將哪料他狼子野心,被他哄騙著灌醉了歇在營中……竟不知蕭軍襲來,釀成大錯,望陛下恕罪!”恕罪?宋熹笑了笑。“我如今可恕不了你的罪了,還得感謝你,為我解惑?!?/br>之前在漢水之上他就心存疑惑,漢水甬道布局著南榮大軍的主力兵馬,怎會被蕭軍攻陷得那么利索。如今一聽這個解釋,一切都明白了。此次與蕭乾對陣,南榮軍共分為三路。劉明盛、管宗光,還有這個趴在地上悲憤交加的鄧良,分別為三路大軍的最高統(tǒng)帥。管宗光隨了宋熹渡江,劉明盛與鄧良各負(fù)責(zé)領(lǐng)一支軍隊,各有任務(wù),分工明確。不過劉明盛所領(lǐng)的軍隊,是來自臨安的京畿禁軍精銳,負(fù)擔(dān)著攻打漢水甬道的任務(wù),鄧良麾下兵馬,則來自淮南路的地方整合軍,主要職責(zé)為其做后援以及提供保障……結(jié)果主力抽離,鄧良醉醺醺人事不省,被蕭軍打了個措手不及,好多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營地就被攻陷了。不過,宋熹也有一點不明白。就憑劉明盛這一介武夫,想學(xué)蕭乾自立為王,也太嫩了點。那他既沒有謀逆的條件,帶兵到底哪里去了?他的問題,也正是鄧良想知道的,所以他回答不了宋熹,只悲憤交加地罵著劉明盛忘恩負(fù)義,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拖出來罵上一通才能解去心頭之氣。宋熹聽得眉頭都皺起了,瞥一眼蕭乾,把問題拋給了他。“想必蕭王有答案了?!?/br>他君臣二人說話時,蕭乾始終旁觀不言。聽到宋熹問及,他慢條斯理地瞥一眼鄧良,擺擺手,讓兵士把他拉了下去,然后才對宋熹道:“這也正是我請陛下來的用意?!?/br>“哦?”宋熹笑笑,“蕭王果然深謀遠(yuǎn)慮!”設(shè)計擒獲宋熹,蕭乾確實有他的用意。不過,這個用意到底是什么,他并沒有告訴當(dāng)場告訴宋熹,而是讓他帶著疑惑去拾掇一下,準(zhǔn)備出發(fā)。…………入夜時,金州營寨已基本肅清。蕭軍將士們經(jīng)了短暫的休憩,再一次接到了緊急軍令。——出征興隆山!蕭乾要打興隆山?軍中頓時炸開鍋了。興隆山是墨九的地盤,哪怕墨九“背棄蕭乾”嫁給了北勐的蘇赫王爺,可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死去”,說來也并非墨九完全無理,不至于這個時候去攻打人家吧?好多人根本就不明白為何要出征興隆山,有人猜測是搶親,有人猜測是報復(fù),但不論怎么猜測,令行禁止是軍人職業(yè),他們說笑著吃罷晚飯,整頓好行囊,便齊集校場,準(zhǔn)備出發(fā)。蕭乾將金州軍務(wù)交給古璃陽,親自點了十五萬精銳將士隨同前往。大軍浩浩蕩蕩,往興隆山方面行去。隨行的人,還有景昌帝宋熹。蕭乾沒有為宋熹上囚具,騎在馬上的宋熹就像一個隨軍的軍師,一身白衣行走在大軍之中,顯得極為顯目,引來道路兩側(cè)圍觀的百姓,驚訝莫明,竊竊言語。“現(xiàn)在感覺如何?”蕭乾側(cè)目,淡淡問。“不錯!”宋熹與他互視著,莞爾一笑,“能上興隆山,我之所欲也——”覬覦人家的妻室還說得大言不慚,這皇帝也是沒誰了。邊側(cè)的將士都暗得揣測,覺得這一戰(zhàn)有點興味了。他們心底都有一個疑惑:那墨九,到底會跟了蘇赫,還是再跟回蕭乾,或者……在蕭乾毀了容顏之后,會看上這個俊美的景昌皇帝宋熹?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在軍中變成了風(fēng)花雪月的猜想,讓行進的蕭軍氣氛有些詭異。一直等到離興隆山鎮(zhèn)不過十里地時,蕭乾令大軍停下。這時,前方飛奔過來一匹快馬,人還沒到,聲音就吼了過來。“主公!探子傳來消息,九爺快要生了……好像情況很不好,兩個時辰前,有墨家弟子把鎮(zhèn)上的張婆子叫上山幫忙去了。”興隆山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