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準(zhǔn)備好的武器，說什么都得給蕭六郎開開眼界。

那么，她需要一個輜重隊伍同行。

好在興隆山上不缺人。

八個月的發(fā)展，可供她派遣的墨家弟子很多，單單興隆山就有數(shù)千人之眾。她讓墨妄從中挑選了一些精銳，把箭支、弓弩與火器等一樣樣裝箱，放上馬車。

等一切準(zhǔn)備就緒，天快要入黑了。

薛昉一直在唉聲嘆氣，不時看看天色。

“墨姐兒，天都快黑了，不如明兒一早再走？”

“你還惦念著旺財?shù)墓犯C？”墨九瞪他一眼，招手讓喬占平過來，隨口道：“你不懂！不入夜，九爺還不走哩?？刹痪褪浅弥潞陲L(fēng)高才好上路的嘛?！?/br>
又說“上路”……

薛昉撇了撇嘴，見她似乎有事兒與喬占平交待，轉(zhuǎn)身帶著旺財玩雪球去了。一人一狗在風(fēng)雪中你追我趕，好不快活，看得玫兒也嘻笑不已。

墨九瞄他們一眼，對喬占平道：“我離開之后，千連洞與分舵的事兒就拜托給喬工了?！?/br>
這一次墨妄要跟隨他前往汴京，留下來的人里，最高職務(wù)便是右執(zhí)事尚雅。

然而，尚雅雖三十好幾的女人了，經(jīng)了艮墓的事兒，卻儼然變成了一個戀愛中的小女人，依舊擔(dān)任著右執(zhí)事的職務(wù)，可里里外外她根本就唯喬占平的馬首是瞻。與其交代尚雅，還不如直接交代喬占平，還能落下一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好風(fēng)評。

她對喬占平確實從未放下戒心。

但是，哪怕她鬧不清楚喬占平到底誰的人，卻一直沒在他的目光里發(fā)現(xiàn)敵意。至少她可以確定這個男人，暫時不會害她。

更何況，千連洞這些武器的出爐，確實離不開喬占平的功勞。他與墨妄一樣，是墨九有力的幫手，這樣的人才，不用白不用，可既然要用，就必須要信。

喬占平并不多言，聽完她的交代，微微詫異一下，便抱拳稱“是”，默默接受了。

“鉅子路上小心。”

“我會的?！蹦劈c點頭，想了想又道：“你和尚雅說一聲，我jiejie的身子，拜托她多多照顧，有什么事兒，及時派人支會我。”

“好?！眴陶计皆俅吸c頭。

方姬然被墨妄帶到興隆山后，便一直臥病在床，八個月的時間里，她幾乎沒有出過房門，看她目前的情況，似乎比在臨安府的時候還要糟糕。

可惜的是，蕭六郎人在戰(zhàn)場，不能給她診治，只能這般一直拖著。好在這個病的病程極長，不見好轉(zhuǎn)，一時半會也沒有明顯惡化。

這些日子，墨九很少去看方姬然。不為別的，就怕看見她的“失顏之癥”聯(lián)想到自己，從而影響心情。

她是一個樂觀的人。寧肯相信蕭六郎的“醉紅顏”可以預(yù)防“失顏”，也不肯相信自己有一天會像織娘與方姬然一樣，陷入這種夢魘一般的恐怖疾病中無法醫(yī)治。

——

天幕下，風(fēng)雪沒有影響眾人的行程。

墨九慎重地與眾人告別，在玫兒的扶持下踏上馬車，車隊便在風(fēng)雪中慢慢地下了興隆山。

這個夜晚，山風(fēng)很大，冰冷得如同咆哮的野獸，伸出它仿若蘸了鹽水的爪子，刮在人的臉上，一股股，刺骨般疼痛。

“這妖風(fēng)，真晦氣！”押送的墨家弟子頭上都戴著厚厚的風(fēng)雪帽，可在這一波又一波的風(fēng)雪襲擊過來，仍然有些受不了在低低罵娘。

墨九坐在馬車上，用手撩開簾子看一眼，頓時覺得被風(fēng)吹得眼睛都睜不開，趕緊放下了簾子。

“姑娘就該明兒早上再走的！”玫兒坐在她的身側(cè)，輕聲道：“這么大的風(fēng)雨，看他們這般趕路，好生難受……”

淡淡瞥她一眼，墨九調(diào)侃，“你是心疼薛小郎吧？”

“我哪有？”玫兒雙頰泛過一絲紅霞。

“害臊了？”墨九繼續(xù)揶揄。

“不與姑娘說了?！泵祪旱痛怪^，不好意思地嬌嗔。

墨九勾唇一笑，雙手隨意地搭在車欞上，懶洋洋地靠著，闔上眼睛想了一會，也不曉得想到了什么，倏地睜開眼睛，撩簾子喊了墨妄過來。

“師兄，在我們的每一輛車上都放一盞紅燈籠，標(biāo)上序號，若不然中途走失一輛，都不曉得?！?/br>
“好的，鉅子。”墨妄依言照辦。

一行人連夜出行，從興隆山到金州城，再從金州渡口上船過漢水。墨九像是極為著急，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肯多停留一刻，馬不停蹄地穿過重重風(fēng)雪，在這個寒冷的季節(jié)里，趕赴汴京。

這么日夜兼程，到初十的傍晚，他們一行已進入了汴京地界，離蕭乾駐扎的南榮兵大營僅僅幾十里路了。

寒風(fēng)中，墨妄呵了呵凍僵的手，走到馬車邊上，小聲問道：“鉅子，前面有一個小鎮(zhèn)，要不要打個尖兒再走？”

雪花還在“嘩嘩”往下落。

無數(shù)弟子都眼巴巴地看過來，可墨九探出簾子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飛舞了一會兒，環(huán)視一環(huán)四周，居然直接搖頭。

“派人去鎮(zhèn)上買點好吃的帶上，繼續(xù)趕路！今兒晚上，一定要趕到蕭六郎的大營。要不然，帶上這么些東西，多不安生？”

“是！”

車隊停了下來。

一些弟子去小鎮(zhèn)買東西了，墨妄安靜地陪在墨九的身側(cè)，看她下巴尖瘦，不免皺了皺眉頭，“已經(jīng)到了這里，鉅子應(yīng)當(dāng)放心些才是。這樣連軸轉(zhuǎn)的趕路，怕你身子挨不住?！?/br>
墨妄是擔(dān)心她的。

這八個月里，墨九看上去抽了條，長高了，可棲人確實瘦了不少。很明顯的大了眼睛，尖了臉蛋兒?？赡艑Υ瞬灰詾橐?，嚴(yán)肅臉問他：“這一路上，師兄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嗎？”

“發(fā)現(xiàn)了。”墨妄點頭道：“可趕了幾日的路，他們都沒有敢動咱們，這都到汴京了，想必他們更不敢動手了?！?/br>
“未必，也許他們有旁的原因？”墨九嘴角輕輕一扯，看把墨妄說得愣住了，又松開唇角，淡淡一笑：“師兄放心吧，再辛苦也只剩這一晚上了，累不著我。反倒是你，一路披風(fēng)斬雪的過來，還好嗎？”

墨妄朗聲一笑：“我大男人，自是不懼?！?/br>
“那就好！”墨九懶洋洋地靠回車壁，捋了捋垂落耳畔的一縷頭發(fā)，手指輕輕撐住額頭，半邊姿容猶顯媚艷：“今兒這條通往南榮大營的路，肯定不會平順的了，師兄吩咐大家吃飽點兒，打起精神頭兒來準(zhǔn)備迎戰(zhàn)。”

也許是上天眷顧，每一次她的直視都很準(zhǔn)，基本猜測的判斷也很少失誤過。

墨妄與她對視片刻，眉梢一揚。

“曉得了。”

一支帶著武器裝備的輜重隊伍，想要完全避開敵人探子的耳目，那幾乎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兒?？赡乓宦飞细哒{(diào)走過來都沒有遇到“劫匪”，這讓原本有些緊張的墨家弟子，都有些松懈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