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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轉(zhuǎn)眼便是好大一場雪。今日是除夕,轉(zhuǎn)天便是元日。因在國喪期間,不得娛樂,少了鞭花禮炮,歡聲笑語,偌大的永安城一片蕭瑟,全然瞧不出個辭舊迎新的喜慶樣子。黃瓦朱墻之內(nèi)也是這般,日頭沒下檐角后,便陷入了沉寂。景陽宮的寢殿今晚多盞了幾盞燈燭,一重一重的,卻仍舊照不出個暖意。兩名宮人抬著放滿菜肴的小案來到榻前擱了,其中一人輕撩著羅帳,對里面低聲道:“請公主用膳?!?/br>衾被中,那柔弱的身影面向榻內(nèi)側(cè)臥著,卻沒半點反應(yīng),也不知是睡了,還是根本不愿理會。那宮人微微皺眉,抬眼向同伴看了看。另外那人也是面露難色,抿唇輕嘆,硬著頭皮又道:“今日是除夕,陛下特意吩咐備了全素的宮宴,公主多少吃一些,奴婢們也好向陛下復(fù)命?!?/br>等了半晌,見榻上的人仍是不應(yīng),兩人急了起來,雙雙跪倒在地,求道:“公主開恩,千萬吃一些,若是再不用膳,奴婢們便連這年也過不去了,求公主開恩救命!”高曖背心動了動,稍嫌吃力地轉(zhuǎn)過身來,瞥了一眼那小案上的菜肴,便淡然道:“放在這里吧,你們回去稟告陛下,若想要我用膳,便請他親自來,我還有話說?!?/br>那兩名宮人面面相覷,心中不禁暗自叫苦。公主兩日來不肯用膳,陛下發(fā)了盛怒,她們兩個已是死罪難逃,哪敢再去說這等話,豈不是催著去見閻王么?當(dāng)下只是哭泣求懇,死活不敢答應(yīng),更不敢起身。高曖心知這事對她們兩個奴婢而言,確是有些為難,可這兩日一直被幽閉在這寢宮之內(nèi),自己出不去,誰也見不得,就連翠兒也不知去了哪里,更不知他現(xiàn)下究竟怎樣了,除了絕食引出高昶之外,還有別的法子么?她自來不是個心富智計的人,這時候便更拿不出什么主意,思來想去,唯有這般做,興許還有些指望。只是這般硬起心腸未免有些忐忑,看了看那跪著的兩人,咬牙道:“不必說了,現(xiàn)下我是不會吃的,你們就照這話去復(fù)命,不用害怕,陛下知道是我說的,絕不會遷怒你們,快起來,去吧。”兩名宮人知道再哭也無用,只得委委屈屈地站起身來,沮著臉正要退下去,就聽外頭腳步聲響,殿門隨即被推開,那一襲赭黃團(tuán)龍袍,腰系白綾的高大身影便走了進(jìn)來,身后還跟著幾名內(nèi)侍。高曖不料他竟突然自己來了,驚訝之余,便將頭撇向一邊,不去瞧他。高昶腳下不停,闊步來到近前,朝那小案上的杯盤碗盞掃了一眼,鐵青的臉色登時又沉了幾分。“把這兩個奴婢拉下去,著實打?!?/br>“遵旨?!?/br>幾名內(nèi)侍應(yīng)了聲,上前便拉。兩個宮人嚇得面如土色,身子軟垂在地,掙扎哭喊,已不成了樣子。高曖咬著唇,實在聽不下去,驀地回過頭來,顰眉道:“是我自己不愿吃,卻要打她們做什么?還要再多傷幾條人命么?”高昶見她開口說話,心頭一喜,面色也稍稍緩和了下來,何況又是除夕之夜,圖個吉利,也不愿與兩個當(dāng)真,當(dāng)下朝身后揮了揮手。幾名內(nèi)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扶了那兩個宮人起身,便一起退出殿外。沒了聲氣,這殿內(nèi)愈發(fā)靜得怕人。他見她面色蒼白,眼窩微陷,才只兩天的工夫,人似已消瘦了許多,不禁又是氣惱又是憐惜。嘆了口氣,拿了張椅子放在榻邊,端起那碗,夾了幾樣菜蔬布好,便連著筷子一起遞到她面前,溫聲道:“雖說今年不得大宴,這膳還總是要用,莫要任性了,快吃吧。”高曖卻不去接,沉著眼問:“他在哪里?”開口便是這句話,高昶雖說早已想到,仍不禁火氣上躥,但看她那憔悴的樣子,卻又有些不忍,只得強(qiáng)壓怒氣,微笑著又把碗筷向前送了送:“莫提別的,你先把飯菜吃了,萬事都好商量?!?/br>“那我求你一件事……你放他一條生路,我便由著你留在這里?!?/br>高曖抬起頭來,紅腫的眼眶中沁著血絲,已沒了往昔的神采,但卻充滿了渴求。他心中愈發(fā)不悅,端著碗筷的手也沉了下去。“這事已驚動了朝堂,那廝矯詔欺君,意圖挾持你外逃,冒犯大行皇后晏駕,此前還假傳圣旨,將你私藏在自家府邸中,這些全是死罪,今日早朝,群臣都在上書彈劾,朕便是有心赦他,也抬不過天理國法……”“莫要說這些,我不愛聽?!?/br>話還未完,便被出言打斷,跟著便聽她又道:“朝堂上的事我是不懂的,別人怎么說,也懶得去管,我只知道你是皇帝,一言九鼎,你說叫他活,他便能活。求你……放他一條生路,以后也莫要再為難他,只須我親眼見他離了京城,便真的一心一意留在這里,從此什么都聽你的,好不好?”第118章紅塵路似她這般的心性,該是從來不曾如此求過人,這番言語自當(dāng)是出于真心。可高昶聽在耳中卻是另一番光景,想起今日在東廠牢中徐少卿的那些話,不由妒火大熾,心頭更怒。只看那情真意切的樣兒,便知她心中的情愛所系,即便從此再也不見那個人,這一生只怕也是牽腸掛肚,切切于心,萬難忘懷了。說什么一心一意留在宮中,萬事都聽他的,到頭來還不是半點心思也沒放在自己身上,究竟又有何意?既是這樣,還不如早些了結(jié)了,斷了她的念想,也省得日后兩頭防備,再生出事來。想來她一個不諳世事的年輕女兒家,無非是宮中寂寞,受那閹賊誘惑,又兩次出宮同行,相處久了,自然生出些情意來,只須那廝一死,便算絕了根,天長日久,說不準(zhǔn)哪天便回心轉(zhuǎn)意了。他暗自想著,定了定神,面上微微一笑:“朕方才也說了,現(xiàn)下朝中議論紛紛,若在此時放他,只怕亂了人心,胭蘿也該當(dāng)知道朕的難處,這事且容朕好好思慮,待過些時日,這風(fēng)頭過去了,再瞧著如何妥善安排。胭蘿就莫要管了,來,用膳吧?!?/br>言罷,又端起碗,遞到她面前。高曖見他起先眼中滿含恨妒,轉(zhuǎn)眼間卻又風(fēng)輕云淡,情知其中有異,當(dāng)下試探道:“也好,但他離京那日,我親自送他走,也好當(dāng)面說個清楚,從此不再相見?!?/br>高昶眉梢一立,怫然不悅道:“朕不是已說了么,此事胭蘿不必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