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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落山野,相互扶持,天幸找到那戶農家才得了救,其間還假扮做夫妻,夜半無人時,在漆黑的房內低聲細語,耳鬢廝磨……追憶往事,如今想來卻有種莫名的幸福感。或許在那以前,自己便已對這個人芳心暗許,情根深種,再也無法舍棄。風聲瀟瀟,這林間有些陰冷,她的面頰卻是熨燙如火。偷眼瞧過去,見那玉白的側臉如琢如磨,神情灑脫,唇角含笑,兩眼正視前方,目光中卻滿是堅毅之色,在幽深的林間飛奔著,腳下竟絲毫不停。恍然間,兩人似乎真像那帕子上所繡的比翼之鳥,雙宿雙棲,在這天地間盡情地飛舞翩躚,無拘無束。默默想著,心馳神搖,似已醉了,只盼這一刻長久一點,莫要那么快逝去。再回過神時,徐少卿已停住了腳步。迎面便見幾塊高大的太湖石錯落相疊,攏在一處,足有三四丈高。而在下部交疊最緊密處,竟層錯堆靠,也不知是有意無意的形成了一個不大的洞xue,高不滿丈,進深約莫七八尺的樣子。徐少卿也沒言語,將她輕輕放在地上,便牽著那玉手一同躲了進去。甫一入內,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便小了許多。這洞xue果然不大,兩個人站在里頭,已沒多少轉圜的余地。這里應是御花園的僻靜之所,看樣子平時也鮮有人來,他卻怎么會知道此處有這么個所在呢?高曖正自疑惑,腳步向后一退,卻似踢到了什么,差點失足跌倒。她嚇得輕呼一聲,低頭向后看,便見腳邊竟是只油紙包,此時已被剛才那下踢散了,里頭滾落出一截淺黃色的木頭,手腳俱全,竟像是個人偶。作者有話要說: 公主將會有意外的收獲喲o(* ̄▽ ̄*)o第93章鵲靈囿“咦,這是什么東西?”高曖不禁一奇,凝眉細看,見那東西果然是個人形,只是大致有個姿態(tài),并不十分精細,旁邊的油紙包里還有一柄雕木的刻刀。這是誰留下的?莫非還有人知道此處?“還在這里,臣倒忘了?!?/br>徐少卿忽然插口,俯身下去從地上撿起那粗具形態(tài)的小木人,拿在眼前端詳著。“這東西是廠臣你刻的?”高曖眨著眼睛,不禁更奇怪了。他纖長的五指拈著那小木人,在掌間翻轉流連:“怎么,公主不信么?”她的確有些不信,東廠提督那般響當當的人物,卻閑來無事躲在這山洞中刻小木人,那是怎樣一番光景?光是在腦中勾勒便覺怪怪的,忍不住竟要笑出來。但看他面色恬然,唇角泛著淡淡的笑,似是對這東西極為熟悉,不像是在作偽,卻又不由得不信。徐少卿卻沒留心她這番面上的變化,對著那小木人凝視良久,幽幽嘆道:“好多年了,都忘了它還在這里……”她聽他話中有話,不禁好奇起來,忍不住也屈膝湊了過去,只見那小木人皮色沉郁,刀刻的痕跡也已模糊,的確是有些年頭的東西。“廠臣這刻的是什么?”他沒應聲,仍舊沉沉地望著那小木人,過了半晌才道:“公主可還記得,臣家里是在冊的淘金戶,卻無金可淘,趕上災年,地里打的糧食夠不上交課,就只好舉家逃亡,一路輾轉流離。幸虧爹略通些木雕手藝,便時常刻幾個木人、木馬之類的小玩意兒拿到街市上叫賣,雖然粗陋,難等大雅之堂,卻也能換幾個錢活命糊口,若不然,只怕臣早就已經……”“廠臣……”高曖聽他說得悲苦,心中竟也難受得緊,咬唇拉著他手臂。徐少卿回過頭來淡淡一笑,在她手上輕輕拍了兩下,緩緩搖頭:“臣沒事,都過去了,如今想來就好像是前世的一場夢。還記得爹當年刻木頭的時候,臣就愛在一旁瞧著,時候長了,自己也學了些皮毛,試試著動動刀,刻出的東西當然賣不上錢,只能留著當個小玩意兒罷了?!?/br>他頓了頓,又撿起那柄刻刀,端詳道:“后來入了宮,臣身上所剩的就只有這把刻刀,也是唯一的念想,可宮中不準私藏刀具,臣便將它藏在這里,偶爾尋些木頭來刻一刻,也沒做成過什么,只是一拿起這刻刀,心里頭便不由得靜下來,平日里在宮中受的那些苦,也就都忘了?!?/br>說話時,他挪了挪,在旁邊平滑的石塊上坐了下,拿著那柄刻刀在小木人身上蹭了起來。高曖卻不知該說什么好,挨著邊上坐了,看著他切、勾、挑、剔,刀功細密,圓轉如意,倒不像是個技藝粗淺的人。尤其是那專注的樣子,澄思寂慮,凝心凈意,說不出的惹人意動。她望著那俊美的側臉,不由竟有些癡,更不忍出聲打擾。洞外雨勢依舊,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就這么靜靜地望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眼看那小木人的形態(tài)愈來愈清晰豐、滿起來。頭盤隨云髻,身著豎領對襟夾襖,腰束馬面裙,赫然竟與自己現在所穿的一般無二。她不覺臉上一紅,垂下頭去,卻又忍不住偷眼去瞧,越看越覺得那木人的眉眼竟也像極了自己,只是面做歡顏,不似她這般沉靜。徐少卿又在幾處地方略加修飾,輕吹幾下,抬手拂去木屑,左右端詳,挑唇笑了笑,似乎自己也覺滿意。“公主覺得怎樣?”她點點頭:“好看得很,依我說,廠臣實在太謙了,這雕工拿到市中定然搶手得緊,怎么說無人問津?”他呵然一笑,顯是十分高興,便又問:“公主瞧它像誰?”高曖見他明知故問,臉上一紅,別開頭去,低聲道:“我不知道?!?/br>徐少卿見她局促,卻也暗自笑了笑,面上卻故作一黯,嘆聲道:“公主方才還道好,現下卻又說不出刻的是誰,瞧來臣這技藝還是稀松平常的緊,唉,罷了,罷了,還是毀了吧。”他說著便拿起刻刀,朝那小木人刮去。高曖不想他竟會這這般說,趕忙一把拉住,慌不迭地將那小木人搶在手中。“好好的干嘛要毀了?你這人可也真是的?!?/br>他垂眼頹然道:“既是刻的不像,送也送不出手,還留著它做什么?”“我哪里說不像,只是,只是……”她話剛出口,便知自己又上了當,登時羞得雙頰火燙。徐少卿忍俊不禁,面上卻仍繃著笑問:“那公主說,這木人究竟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