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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也不過是借個名兒舒舒悶氣,都知道易家老爺易伯瀚在世時就早有規(guī)矩:不與小輩慶生。其一自是因著老太爺戰(zhàn)死沙場,老太太一人苦撐不易,遂一切以老太太為尊為重,舉家只在老人家壽辰這天,方才設(shè)宴擺戲,慶賀一番;其二也是不想在這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渾濁官場中應(yīng)下鋪張享樂之名,以免授人以柄,招風(fēng)惹事。遂非但不給承軒兄弟慶生,便是自己與夫人到這一天也只是吃碗壽面便了。而自離京之后,雖則已是一介平民,且老太太卸去政事煩擾,全心唯以三個孫兒為重,又為著他們早早沒了爹娘,更是百般疼愛,少有駁逆,卻于這件事上依舊延續(xù)了易伯瀚的遺訓(xùn),一來是緬記愛子,二來也是于孫兒們立下不能違訓(xùn)的規(guī)矩。遂每至生辰,只在午飯時共食壽面,晚飯倒略略放寬,許他們自己在房中多添幾道菜。因此上,承澤才敢動心思將承桓的生辰晚宴擺在了芳洲苑,想著每日兄弟二人也是一處吃,這日不過是應(yīng)個名而已,既不多折騰什么玩意兒,也不多破費違例,老太太那里甚至都不需特意回什么,萬一有人嚼舌根惹得老人家問起怎么還請了嫂嫂來,自有九歲生辰大這么一個冠冕堂皇的說道,且兄弟同在,便是玩兒得晚些,也不至犯忌,不至逾禮,實在是千妥萬妥。可他卻萬沒想到,長孫承軒的夭逝讓老人家一夜之間徹白了頭,大慟之余也似想通了,再也不想顧前顧后、忌此忌彼,只憑著這不剩多少的殘年,好好疼愛孫兒,且又都是老易家一脈根苗、知書識理的好孩子,便是寵溺些,又能歪長到哪里?遂提前招了藍(lán)月兒到延壽齋,說要親自做東給承桓慶生,甚或還說喪期雖不宜請外客,倒是可將藍(lán)家就近的一個遠(yuǎn)房親請來。這于藍(lán)月兒簡直就是進(jìn)門十年來破天荒的頭一遭兒,自是喜難自禁,伺候在老太太跟前兒,起早貪晚,千依百順,又把一桌家宴商量了個仔仔細(xì)細(xì)、來來回回。承澤看在眼中,心里急得像著了火。沒有這個由頭倒也罷了,有了這由頭,有了這盼,又忽地給奪了去,那一別之后生疏不得見的悶、屈似再也受不了、再也忍不得!先是想慫恿承桓去撒嬌推委,可竟怎么都說服不了這小東西為何芳洲苑的宴就要好過菜更多、人更多、禮更多的延壽齋,便是迫他說往后再不帶著他玩兒都動不了這饞貓的心!又想著去求姨娘,可這歷來不親近的人說句話都是一個禮便遙不可及,且自己的求又像是要奪了她難得的寵,遂姨娘笑容滿面、合情合理地便推辭了去,還讓他啞口難辨。最后只剩下自己,想來想去也沒個好說道,苦思不得辦法,一夜焦心,清早起來便是滿嘴的泡,疼得他連喝水都“嘶嘶”的。眼看到了日子,延壽齋那邊張羅得紅紅火火,芳洲苑這邊也是火氣沖天,心里火,嘴里也火,除了湯水,承澤什么也嚼不了,也咽不下了。青蔓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每天變著法子給他熬湯,一日三次上藥,卻怎么都不見好,心焦不已。這日又給他上藥,竟是一不小心給弄破了,自己心一緊,再看他,更是吃驚,這曾經(jīng)傷筋斷骨都不哼一聲的爺,這一點小痛,竟擰了眉,眼里更像是有點泛了紅,嚇了她一跳,正要問,承澤已是推開她,悶頭躺了去。皇天畢竟不負(fù)有心人,就在承澤徹底沒了想頭,只盼著趕緊熬過去的時候,易府忽然有遠(yuǎn)客來訪,且這客竟是爹爹在京時的同僚好友任世伯的夫人!原來任世伯也已遞了辭呈告老還鄉(xiāng),任夫人此番便是先一步離京。本只是路過應(yīng)天,卻特意繞道來拜望老太太。千里探訪,情意深重,易府自是大禮相迎,尊為貴賓。一時間,延壽齋再也無暇顧及小承桓的生辰宴。老太太又記掛怕駁了小家伙的臉兒,掃了興,遂不得不叫了承澤來,囑他代為cao辦,就在芳洲苑,好好熱鬧熱鬧,卻切記不要打擾貴客。一切陰云就此散盡!如今非但如了愿,更是張羅得理直氣壯!待他親筆寫的貼子下到馨竹園的那天,只一杯苦茶,嘴里的泡便全消了……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芳洲苑。將到五更,淅淅瀝瀝一夜的雨又狠狠掙了幾下便徹底熄了,黎明前的濃暗越重……耳邊是紫螺熟睡的鼾聲,青蔓輾轉(zhuǎn)著翻了幾次,終是睜開眼睛,坐起身。今兒就是小爺承桓的生辰,這兩日芳洲苑上上下下都忙的腳不沾地,她這半個當(dāng)家人,自是事無巨細(xì),件件過問,且不說這是多少年來第一次府里為小輩辦壽宴,單是二爺這次新奇古怪的想法就讓她應(yīng)接不暇。邊忙著,邊也納悶兒,按說他最是在這繁復(fù)禮數(shù)、宴請上不過心思的人,今次怎么這么上心?連用什么茶碗、燃什么香都親自過問,想來想去,覺著可能是大爺走后,二爺也與老太太一樣,加倍心疼起兄弟來……昨夜一切總算都安置妥當(dāng),她又細(xì)細(xì)地想了一遍、查了一遍,該預(yù)備的,該交代的,再沒什么紕漏之處,這才睡下??扇颂上铝?,心卻歇不了,依舊牽掛那房里的人。這兩日他白天張羅壽宴,夜里早早關(guān)了房門,口中跟她說睡了,其實她知道那燭燈一直亮著。早晨伺候起來,那眼睛也泛紅,可見是熬了夜,問也不說,只是笑……看看時辰,青蔓想想也睡不著了,遂干脆起來。披了衣裳,走到他房門外,橘黃的光透過簾子滲了出來。她笑笑,難怪她睡不安穩(wěn),原來是他醒著……“二爺,”輕聲喚。“青蔓進(jìn)來?!?/br>挑簾子進(jìn)去,見他只穿了中衣坐在書案前,眼前攤了一大堆紙張,正低頭寫著什么。青蔓取了外袍,走到他身后,給他披好,又把壓在下面的發(fā)輕輕理了出來。抬手摸摸他手邊的茶,已是涼透,她趕緊又去暖套中取了茶壺,熱熱換了一杯,遞到他口邊,“二爺,暖暖胃?!?/br>熬了一夜,他也真是渴了,就著她的手,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熱熱的,很是舒服,又低頭書寫。看他喝下,她也放了心,這才注意他筆下之物,這,這是什么??根本就不是字啊,一個一個的點,一個一個的圈?“二爺,這是什么?”“棋譜。”承澤顧不得抬頭,匆匆應(yīng)了一聲。棋譜?青蔓越納悶兒,這是做什么?三爺?shù)膲鄱Y不是早就預(yù)備好了么?這臨了熬夜的,是做什么?終于繪好最后一筆,承澤看著大功告成,很是心滿意足,一頁一頁整理好,越看越得意,實在很想炫耀,抬頭正看到一臉迷茫的青蔓,就笑著說,“知道這是什么嗎?這是我從爹爹的藏書中尋來的棋局!高手對決的棋局!哼!這一回啊,在劫難逃!”嗯?青蔓實在聽得一頭霧水,什么高手